南宫煌看着窗外说：“我一直生活在仇恨当中，为了复仇，我舍弃自尊，违背道德良心，换来今天的经济和地位。接下来，我每采取的一步措施，都可能反噬我自己。你觉得，我这样做值吗？”
“为什么不值？”柳青反问，“如果不是有这个信念支撑着你，督促你努力奋斗，可能你到今天也不过是个小小的搬运工，卖着苦力，过着贫苦的生活。难道你觉得现在这样不好吗？”
“可是，我些年，从来没有觉得快乐。”
“你不努力，你就能快乐吗？你送牛奶的时候，你快乐吗？”
柳青的话太犀利，让南宫煌陷入了沉思。
柳青顿了一下，在脑中整理了一下措辞。
“南宫煌，我只知道，如果当初我没有逼着自己一步步往上爬，我现在要么是个低声下气的保姆女工，要么沦为夜店的风尘女。我对我现在的生活很满意。所以，我想不出你为什么突然怀疑起自己做的这一切。你是在担心？担心你会失去这一切？”
南宫煌缓缓地点了点头。
“是的，我怕，我怕失去现在我拥有的东西。”
“我记得你决定回国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你想报复。我曾经问过你，如果报复会让你失去你好容易争来的这一切，你会不会后悔。你说不会，因为你本来就是一无所有，大不了从头再来。南宫煌，当时的你多有豪气。为什么现在你怕了？”
南宫煌淡淡地笑了下说：“那个时候年轻冲动，刚得到财富，并不清楚这些财富真正意味着什么。现在，可能是安逸日子过久了，懈怠了吧。”
“不，才不是这样。”
柳青大声反驳。
“你不是安逸日子过久了懈怠了，你是因为她，是不是？”
南宫煌想反对她，但动了下嘴唇，又止住了话语。
他没法反对柳青，她说的可能都是真的。他真的是因为家里有了洛乔的味道，因为她劝他的话才产生了动摇和怀疑之心。
柳青定定地看着他，看着他眉梢上缠绕着的纠结。
“我说对了，是吗？你想和她一起生活，过安稳日子。你害怕报复会让你失去这一切，会失去她，是不是？”
“我只是不想改变现在这一切。跟她在一起，我很快乐。我不知道执着于过去，到底有什么意义。”
南宫煌这样说，等于承认了柳青的话。
万般滋味同时涌上了柳青的心头。酸涩的，疼惜的，愤怒的，什么样的感觉都有。
她站起身质问：“南宫煌，你忘了你当初过的是什么日子了？你忘了你母亲是怎么死的了？你真的想为了一个女人放过你的仇人？”
“可是复仇又能改变什么？能让我妈活过来吗？能让我从头再活一回吗？”
南宫煌靠在大班椅上，仰面回视着柳青，眼中是隐忍的烦躁不安。
他这些话，既是在问柳青，也是在问他自己。
柳青两手撑在办公桌上，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他，好一会，发出几声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