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梁家的明争暗斗一直不断,阿晗夜不能寐,去御书房批阅奏折,叫我只是在他的寝宫安心养着。夜里大雪纷飞,我静静的推开窗子,看着外面的飘雪,轻轻叹道:“什么时候我也能这样自由?”
我下定了决心要出去,不顾阿晗是否会应允。这样大的雪,让我想起了多年前的初雪和梧桐,想起了那时的我和阿晗,我还想起了我挡的那一剑,我愿意用命来护着的阿晗,到如今,我却连死都不愿意在他身边。
不是恨他,而是没法恨他,既没法恨,更没法原谅。
我也算是圆满了,有一生挚爱的人,有人生得一足矣的知己好友,受到过万千宠爱,也在冷宫体味过“梅花开尽百花开,过尽行人君不来”的凄凉,见多了追名逐利,也看过那爱恨离别。人生,经历过,也算是人生了。
我关上窗子,走到桌案前,研了磨拿起笔,几番下决心之下,写下了一封信。随后穿好衣服,披上大氅,拿上了钱袋,只带了一支梧桐簪子,便从窗子蹑手蹑脚的跳出去了。
漫天大雪,我辨着方向,往留仙阁走去。寒风刺骨中,许久放走到了留仙阁,周围仍是外传的守卫松懈,实际是没有守卫。我按照多年前阿悦说的方法,从宫墙翻了出去。
脚落到外面的那一瞬间,我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我是出来了。我终于离开了皇宫这个牢笼,离开了所有爱恨情仇的起因和结果。
漫天大雪中,我走到外面的集市上雇了一辆马车,本想着要去林弯弯那里,只是想着,怕林弯弯也因此遭祸,便犹豫着要去哪里。
车夫问我道:“姑娘!姑娘!您要去哪里?”
我回过神,脱口而出:“栖霞寺。”
车夫笑道:“姑娘真是虔诚,大雪天还去拜佛。”车夫说着便赶往栖霞寺,我一路并没有多少的心情,我不是去求佛的,而是去求清静的。
一路的大雪,脑海中回旋的全是我写给阿晗的那封信,全是我和他的离别。
阿晗,
当年,果然一语成谶,如今你我唯一的交集便只是你街尾巷陌的传奇。
红尘若一梦,终归要惊醒。此生别后音书绝,至此萧郎是路人,纸短话长,可话到嘴边,千头万绪千言万语竟一字也说不出。
京都繁华一梦,人犹在,朱颜改。你便是画中仙,梦里人,只是良辰好景易逝,等闲变却故人心。
别院梧桐已半死,薤上露,何易晞,浮生一梦,白驹过隙,逝者已矣。只是齐情斑斑血迹犹在昨,瞬息浮生,薄命如斯,低徊怎忘?
江山如画,美人怎敌?虽是相思入骨,却奈何你我之间阻隔重重,更何况人到情多情转薄,莫不如同心离居,待到百年,你还是言念君子,温其如玉。
初晞
我不知道阿晗看到这封信时会是什么心情,此时的我,是真的无欲无求,只有内心的澄净了。
颠簸许久,到了栖霞寺所在的山下,我付了钱,车夫一个响鞭便又踏雪而去了。我冒着大雪一个石阶一个石阶的走上前,深深踩出来的脚印很快便又被填平了。雪这样大,大到站在崎岖的山路上看不清京中的亭台楼阁,大到我睁不开眼睛去细细辨别那一朵一朵的冰晶,直到弯弯曲曲的走到了路的尽头,那隐约在山峦中的山寺才显现出来。
一位执伞站在尽头的师父看着我,行礼道:“施主,好久不见。”
我看过去,正是那日带我去看太妃供奉之处的小师父,便也答道:“是,好久不见。”
师父轻轻道:“住持叫贫僧在此处等待来人,没想到是施主,如此有缘。”
我有些惊讶,问道:“住持知道我会来?”
师父只是执伞在前,递给我一把伞,淡淡道:“住持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叫贫僧来山路这里接一个人而已。”
我接过伞,执伞跟在师父身后,漫天大雪,师父淡淡问道:“施主此行是有何事?”
我想了想,答道:“并无特别之事,无处可去,才来了这里。”
师父轻声道:“施主与上次大为不同了,上一次假扮男装,活的还算逍遥自在,这一次仿佛心境清净了许多。”
我淡淡的笑了笑,道:“人生在世,总是如此,由原来的逍遥自在,羁绊于世俗种种,最终变得无欲无求。”
转眼间,到了大殿门前,师父转过来淡淡道:“施主请进吧,”见我抖了抖伞上的雪,准备进去,便又道,“施主何必如此消极厌世?循环往复,何处才是归处?”
我有些诧异,轻轻问道:“为何师父这话倒像劝我?佛家不都是说人世最苦吗?”
大殿里,住持苍老的声音响起,道:“人世最苦,却是轮回必经的。”
我见住持出来,便行了礼,进去了大殿,跪在大殿前,上了柱香。住持对门口的师父道:“送这位施主去禅房歇息吧。”
我跟着师父,执伞去东边的禅房。漫天大雪,我 走到了禅房门前,师父也离开了。
我走到了山寺的栏杆边,外面是干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