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冲动。”
没人能看到苏晨的表情,苏晨低着头的样子让人感觉这个冰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少年,此刻就如同冰山中熊熊燃烧的火焰。
“妮莉,放开。”苏晨的声音没有愤怒,那种仿佛瞬间透支后虚弱疲惫的声音让人明白这个一直坚强如铁的少年在这一刻如水晶一般脆弱。
正因为如此,妮莉更不敢放手。这辆车并没有被破坏,车身的抖动说明了车内存在着某些东西。而末世,最多的不是老鼠和蟑螂,而是……活尸。
“不管车里是什么人,现在它已经是活尸了。苏晨,你必须冷静下来,别忘了你还有自己的路要走。”妮莉试图说服苏晨,虽然苏晨没有用力挣扎,就这么静静的被妮莉抱住。可这种平静却让人心悸。
没有人注意到,低着头的苏晨,脚下已多了几滴水迹。这个哪怕受伤,哪怕伤口再次崩裂,哪怕明明痛的旁人都觉得难以忍受也不曾落泪的少年,这一刻在无声的,静静的流泪。
“你说的我知道。”苏晨从长袍中掏出一支手枪,没人会小看这支手枪的威力,五十米内,这种堪称手炮的手枪能对活尸造成致命杀伤:“相信我,我会处理好的!”
妮莉看了看身后的众人,大家都点了点头,大家相信他吗?妮莉终于缓缓松开苏晨,不过这也仅仅是松开苏晨,在这时候她根本不敢离开苏晨,苏晨的精神状态实在让她放心不下。尤其是在车内很可能有一只活尸的情况下。
打开车门,没有犹豫,可车门真正打开的时候,一直警惕的妮莉却突然放松下来。车内的确有一只活尸。
可是当妮莉看到这只活尸的时候,她捂住了自己的嘴。她害怕自己的惊叫会惊扰到苏晨。这只活尸显然很久没有进食了,消瘦的面容和狂躁的眼神说明这只活尸刚从深沉的睡眠中醒来。
而妮莉之所以放松,则是因为这只活尸被束缚带牢牢的捆住了。这种束缚带当初是用来对付暴力罪犯的警用器械,这种只要按动按钮就能瞬间将人体活动关节彻底锁死的捆缚带弹性不错,韧性也很强,活尸力量再大,也很难挣脱。这种束缚带能承受的拉力极限是普通活尸无法挣脱的。
正因如此,活尸的挣扎,让妮莉放松了下来,而她之所以捂住自己的嘴,最大的原因是那张消瘦的面容,居然和苏晨有七分相似。
血缘……遗传……这只活尸是……!
“老爸!”苏晨并不避讳让妮莉知道这其中的关键,这不是秘密。虽然明知道这声呼唤不可能让活尸的记忆复苏,更不可能让活尸回应。可是苏晨这让人心酸的一声呼唤,却包含了太多的东西。
“妮莉,你去做你的事吧!”苏晨的声音低沉而软弱,可妮莉却能听到,这声音带着明显的哽咽。他是在哭吗?或者是吧!毕竟,他还是个孩子啊!哪怕过去伪装的冷漠和掩饰的强硬,在这一刻都无法掩饰他心中最后一片柔软。
可现在,妮莉宁愿看到当初那个策算无遗,那个冷漠着坚硬着无情着的男孩,而不是现在这个看到自己至亲,软弱无助,强抑住自己悲痛的少年。
可这就是……末世,这就是末世的主题,妻离子散,骨肉分离,丧亲失孤,活着的人卑微的活着,死去的人甚至要比挣扎求存的生者幸福。
妮莉静静的退开,有束缚带的约束,活尸不可能伤害到苏晨,除非苏晨自己凑上去让活尸咬。
随着脚步声逐渐远去,苏晨看着这个曾是自己父亲的活尸,低沉哽咽的声音无助而凄惶:“爸!对不起,我没照顾好妈妈。”
“我知道你不愿意伤害其他人,这束缚带一定是您自己带上的。爸,对不起……!”苏晨呢喃着重复着,似在忏悔。可这个世界哪来的后悔药和回头路?
众人不会惊扰这时候的苏晨,这或者是他最后一次宣泄自己的情绪。没有人偷听或者听到苏晨说什么,他的声音低沉哽咽沙哑。
似在回忆过去,苏晨对着曾身为父亲的活尸叨叨絮絮琐碎的述说着,没人听到苏晨的哭泣声,但他脚下的湿痕却越来越多。
“爸!你的儿子已经长大了。我已经失去了你和妈妈,我不想更多的人成为我这样的孤儿。人类要寻找一条新的道路。”
“在这之前,你的儿子会成为恶魔,双手染满鲜血和无数冤魂。老爸,我知道你一定不喜欢这样的我。”苏晨擦了擦自己的双眼:“可是,我们已经输不起了。所以,对不起,老爸,我一定让你失望了。这样一个屠夫,一个恶魔,不是你希望的儿子。”
“老爸,对不起!这是一条用鲜血铺就的路。现在,我还不能停下脚步,也许我会失败,也许我会成功。”
“我相信你一定不希望看到更多的人变成你这样子。”苏晨微微抬起手,手中的枪口瞄准的是挣扎的活尸,这个曾经是父亲,是至亲,流淌着同一血脉的活尸。
“所以,老爸!永别了。”
枪声响起,惊扰了一直留心苏晨的众人,看到那不再坚定,微微颤抖的手,剩下的只有沉默。生离死别是末世不变的主题,无人能够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