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替你问清楚的!”
商承弼看着晋枢机回来,居然替他沏了一杯热茶,晋枢机抱在手里,“驾骖,我突然觉得,心里闷得很。”
商承弼看了他一眼,“说出来,兴许就不闷了。”
晋枢机放下茶盏,“我不说,你也知道的,不是吗?”
商承弼挺直了后背,居高临下的坐姿像一座山压下来,“我知不知道跟你说不说,是两件事。”
晋枢机长长呼了一口气,像是全部的疲惫都被压成了一只蚯蚓,“那个女人是我派的,我不是要杀那个信口开河的人,我只是觉得事有蹊跷,想引缉熙谷他们去看。”
商承弼端起了茶盏。
晋枢机继续坦白,“昭列公子有可能是我哥哥。”
商承弼呷了一口茶,“是吗。”
“也许。”晋枢机突然觉得特别累,比他这些日子费心想自己的身世还要累。这个男人永远是这样,仿佛可以给你全部的依靠,却又带给你无穷的压抑和痛苦。可是你全部的苦闷他毫不自知,只会高高在上的欣赏你的诚实和自怜。得到他爱的方式是完整的将自己贡献出去,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驾骖,我有些累了。想睡一会儿,晚上也不想吃饭,不要叫醒我。”晋枢机勉强摆出一个还算体贴的依赖给他看。
“去睡吧。什么都不必想,朕会替你把一切查清楚。”商承弼道。
晋枢机点头,将自己沉进从宫里带出来的软枕里。商承弼坐在他床边,捏了捏他嘴唇,“只要你肯说,朕什么都替你办妥。”
“嗯。”晋枢机微笑,“驾骖,我真的倦了,千万不要叫醒我。”
他阖上了眼睛。睡一觉,一枕黄粱的,楚国江山。
“重华,大哥带你去掏鸟蛋。”
“君子曰:学不可以已。就是说,读书不可以停下来。大哥,您和二哥去玩吧,我要读书。”
“重华你真上进。”大哥的笑眼还在眼前。
“重华你真无趣,整天读书,有什么意思。”二哥怪他扫兴。
可是,他们摸了新鲜鸟蛋,偷了又大又甜的脆梨,还是会分给他吃。
“父王,是我们的错,不关重华的事。”
“是啊爹,重华一直在读书,并没有跟我们一起闲逛。”
父亲瞪着眼睛,“你们摸的鸟蛋他吃了吗?你们偷的梨他也觉得甜!分赃有他,挨打为什么不能有他!”
“因为重华是弟弟。”大哥拦在自己面前,大哥一向不勇敢,也不坚强,先生打手板还会哭,可是,父亲的马鞭子挥下来,他拦在自己面前。
“儿臣可以为父王披甲征战!重华武功未成,为什么要叫他回来送死!”二哥一向不喜欢自己心眼多,可是,昔郢快被攻破的时候,是他一人一枪立在父亲面前,不让父亲召远在坐忘峰闭关习武的自己回来,。
“哥!”晋枢机突然叫了出来,一把抱住守在他床边的商承弼,“我没有见到哥哥们最后一面!我得到消息从昆仑山赶回来的时候,连两具被靖边王斩下头颅的身体都没有看到。我大哥、二哥,我的亲哥哥们就这么死了,他们死了,再也不会有人带我掏鸟蛋,不会有人给我偷又大又好吃的梨,不会有人在父王要我送死的时候拦在前面——”还要未曾说出的,如果哥哥们还在,他们不会允许他,一人一剑一张琴一只猫,独自上京安。
“他们死了,他们死了!”他没有说仙逝牺牲那么生疏又壮烈的字眼,他只是抱着商承弼的脖子,狠狠抱着他。
商承弼拍着他的后背,“不是睡觉吗?怎么又想起这些事。”
“哥哥死了,都死了。连全尸都没有,没有眼睛,不会看,没有鼻子,不会闻,驾骖,你说,他们会不会找不到回家的路。”晋枢机抱着商承弼,咬着商承弼肩膀,“他们会不会,不认得回家的路。”
“睡吧。”商承弼轻轻扶着他,“别想那么多了,已经五年了。你已经很久没做过噩梦了。”
“如果他真的是我哥哥呢?如果楚昭列真的是我哥哥呢?他是不是也会死,是不是都会死?都会死。”晋枢机抱着他唯一的依靠。
“不要胡思乱想,睡吧。”商承弼的声音冷冰冰的。
晋枢机突然握住他肩膀,“驾骖,求你!求你!把我哥哥的头颅还给我,还给我,好不好?”
“你累了。”商承弼将他压在了床上。
晋枢机不肯放手,“求你!还给我吧!我会找个很好很好的裁缝,把我哥哥们的头和身子缝起来,他们才能找到回家的路。驾骖,驾骖——”
“你发什么疯!”商承弼一把甩过他的手,却又突然有些舍不得,“好了,你累了,朕也累了,去睡!”
“求你!”晋枢机突然扑上来,狠狠抱住商承弼脖子,“求你,看在我哥哥们已经死了的份儿上,求你了!”
商承弼温柔地顺着他长发,拍着他后背,晋枢机一直扬着脸眼巴巴地看着他,他是那么的安静又隐忍,他在等,他在怕,他担心他再说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