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铺子卖了
我似一个弥留之际的人,有些事还没有做完,有些话还没有交代,一口延喘,满腔遗憾。我连喝两杯,毫不尽心,索性对瓶吹起来,我以为琴儿会像爱我的人那样一把夺下酒瓶,然后爱怜地拍我肩膀,斜眼过去,她冷漠地用筷子拨弄着盘子,仿佛一切与她无关。
我从来都不会借酒消愁,这样也大概毫无意义,但现在,没有比猫尿更有利的武器击碎我心里的石头,一瓶、两瓶、三瓶……灌得我想吐……
琴儿搀着我走在大街上。胃里翻江倒海,世界突然摇晃,心绪已经结石,冲击炮也不会将它打碎随着尿液排出来,我低着头在嘈杂中喃喃地说:别离开我……别离开我……
回到宾馆对着马桶一阵倾诉,终于清净了些,琴儿轻拍着我的后背,一句话也不说,我隐约听见抽泣的声音,我抬不起头来,看不清她的脸庞。马桶呼隆隆地如同怪兽,我的耳朵开始嘤嘤地鸣叫,我挪步到房间一下倒下,床才是我真正的爱人。
一觉醒来,胃里难受得要命,干呕了几下,终是抽搐。刚才做了一个梦,梦见我有了一个儿子,连老张都打来电话向我道喜。我抱着孩子,他用小手拍打着我的脑袋,扯着我的头发,我拼命想看清他的模样,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琴儿……这是咱们的孩子吗?
天已黑,窗外的灯光映得屋里一片斑驳。我摸索着打开床灯,嘶哑地喊:琴儿……琴儿……无人应答,我起身到卫生间,只有排气扇嗡嗡地响着。琴儿可能下去买饭了吧,胃里难受,让她给我带碗粥就行了,我抓起手机,却见上面有两个未接来电,来自老张,这厮果然要给我道喜呀。先不管他,我打开最近的通话记录,翻了一遍却找不到琴儿的号,奇怪,明明打过的嘛,我又打开电话薄一个一个浏览下去,没有。我心里一惊,擦,琴儿走了,她真走了,偷偷摸摸不声不响地走了。我在屋里到处搜寻了一下,什么东西都没留下,她甚至把号码都从我手机删除了,走的好绝,走得好绝,一眨眼的工夫,她就消失了,或许,我再也见不到她。
我一屁股坐在床上,这个黑夜,只有一盏灯还在,却照不亮我的眼睛。我清了清嗓子给老张打过去,说:哥,怎么了?找我啥事?
老张说:不是短信告诉你了吗?你这两天哪也别去,就守着那个店,这娘们肯定会去的,看见她去了,立刻打电话告诉我。
我终于回过神来,完了,琴儿肯定偷看了老张给我的短信。哎呀,这回大意了,大意了,其实有些事情我应该早就预料到的,悲剧,终于还是在过于自信中开机。
琴儿选择离开,我丝毫不怨她,放在任何人身上,都会狠狠地受伤。而她选择这样地离开,着实让我愧疚到痛,我还没给她钱,还没给她道歉,还没给她嘱咐,还没看到她过上平静……她从一种伤,掉进另一种伤,辗转两侧,终究没有依靠,她孱弱的背影仿佛就在眼前,头也不回,步步模糊了眼睛。纵然我们没有说再见,纵然我们还都留恋,但总有一段愈来愈远的距离将我们隔断,最终将有一个拐角,将她彻底收纳,从此,我们将不会再有下一个岔路口。
其实我真想说,琴儿,我错了,你别走,你听我的道歉,听我的心跳,这都是真的。即使你真的要离开,请你亲口对我说声再见,再见,那样,让我有足够的理由和你相逢。如果真有下一次重逢,我会紧紧抱着你,对你说一声:我,爱你。
我望着窗外,看着人车如流,琴儿就夹杂在其中,奔往我不知道的地方,那个地方,或许她也不知道在哪里。我突然决定,我要去找她,我一定要找到她。
我终于又躺在属于我的床上,几天的夜不归宿,并不能说明我是一个真正的流浪者。楼下寂然无光,即使有人,这个时候也已经酣睡,琴儿是不可能回到这里来的。现在,她在某个地方,平缓地呼吸,做着她自己的梦……
第二天早上一觉睡到9点,一夜无梦,睁眼一看又回到这个操蛋的现实,心里咯噔一下又沉淀起来。匆匆洗漱完泡了一包面连汤喝掉,先去营业厅将通话详单打出来,找到琴儿的那个号打过去,竟然是通的,但是无人接听,我再打,便是关机了。不接电话,那就短信抒情吧,我找个地方坐下来,煽情再煽情,把一篇情感作文拆分若干个60字小节,一次一次给她陆续发过去,然后打开短信回复报告,这样她开机收到短信,我便能够第一时间知晓。
接下来,我该做些什么呢?没工作、没生计,一无所有。外面天气晴不晴阴不阴,闷骚得要命,在凉爽的大厅里真舒坦。这时电话响起来,老张,唉,烦什么就来什么。我摁下接听键,就听老张吼起来:你tmd到底看没看住店?
我心虚地说:去看了啊,怎么了?
老张说:看了?看了还让她给转出去了。你现在过去看看,铺子让她卖了,卖了!
我理直气壮地说:哥,你之前也跟我说了,你就是让我去盯人,也没说铺子的事儿啊,人我根本没见到,她卖不卖铺子我就更不知道啦……
老张打断说:行了行了,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