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少怒,但越是如此,他这怒火迸时的气势就越是吓人,见状,多莫奇脸上先是一白,进而又通红起来,饶是如此,他仍是挺着腰抗声道:某自幼因慕唐风而习唐教,九岁诵《论语》,十三学《礼记》。自十五成年以来日日三省吾身,以圣人之教自警。司马大人上国进士,圣人门徒,焉有如此身份而逼人以下弑上,以弟杀兄的?如此,则忠何在?悌何在?。
饶是唐成正在盛怒的当口儿,也被多莫奇这番话说的一个愣怔,他娘的还有没有天理,一个奚胡嘴里说出的话竟比唐人还唐人了。
他固然是在后世的史唐朝对周边各族的文化浸润很深,而周边各族各蕃的上层贵族也以说汉话,服唐服。即接受唐朝文化为荣,此即为盛唐之盛的主要表现。但知道是一回事,亲自见到眼前这个奚胡张口闭口圣人之教却又是另一回事,娘的,当日在山南金州曾见过痴迷于胡风的唐朝慕胡女,合着眼前这个多莫奇竟是个狂热的慕唐男!
但不管多莫奇是多狂热的慕唐男,也只是让唐成愣怔了一下,而没能消解其心中的怒气,根据李诚忠推荐的人选扶植多莫奇杀多莫高以掌控多莫部,这本就是早就定好的方略,也是唐成进一步介入饶乐草原事务最重要的支点。为此这段时间他可没少投入,比如刚才所言的给多莫奇族人的军器盐巴等物都是显例。
现在倒好,多莫奇把好处都给吃了,杀人的时候倒手软了。在他面前唐成活活就成了个偷鸡不成蚀把米的蠢蛋,这对于向来不肯吃亏的唐成来说,还真是婶可忍,叔不可忍了!
自打干起唐朝公务员的第一天开始,老子就没做过赔本买卖。嘿嘿一声冷笑,唐成断声喝道:来呀!把这出尔反尔的贼厮给我绑了。
他这话音方落,帐外应声走进两个值守的天成军士,三下五去二便把多莫奇捆了个结实,不过这厮也真跟许多拗了筋的汉人读书人一样,此时不仅没求饶,反倒还在声嘶力竭的喊叫着什么经书言语,生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
当日书信往还的时候你可是言之凿凿,现在好处吃完了嘴一抹就想翻脸,就你这号的背信弃义之徒还口口声声义我所欲,孟夫子都让你糟蹋尽了,唐成这番满带不屑的言语一出,顿时让刚才还梗着脖子的多莫奇脸色涨红如血,当日是我二弟背着我答应你的,某何曾背信?。
那信上你的印鉴莫非也是假的不成,至此,唐成也知道前面对多莫奇的那些想法是全错了。这厮那是什么心思深沉隐忍之辈,根本就是个读孔孟书读傻了的狂生。一句堵回去之后,他也懒得跟这拗筋的混人再辩,去,把他拖出去……。
眼瞅着唐成的手突然高高扬起,脸上更是蓄满杀气,一边站着的图也嗣心里咯噔就是一跳,当日龙门县中唐成平乱时的景象他可是亲历的,知道这位唐大人虽然人看着温文,但下手杀起人来却半点不含糊,眼下这多莫奇十有八九怕是保不住命了。
正在图也嗣屏声等着司马大人杀人的命令下达时,却见唐成高扬起的手猛然顿在了空中,嘴里的话也是堪堪说到一半儿就停住了,良久之后才又听到把他拖出去好好醒醒脑子。
两个护兵刚把多莫奇顺地拖出去,唐成也已迈步向外,走,跟我会会李诚忠这老匹夫。
跟着唐成走出帐外,图也嗣略一沉吟后轻笑出声道:饶乐奚人十停里就九停都是不知书的,能出多莫奇这等人物也实在是个异数,大人对他隐忍包容,这份度量实让人钦佩。
闻言,唐成头也没回的顾自道:多莫部此时就是秋后寒蝉惶惶难安,命脉都控制在我手里,杀他一个多莫奇跟碾死只蚂蚁有什么区别?若不是想着他兴许还能有用,我刚才就亲自剁了他。不过归根结底还是李诚忠这老匹夫可恶,推荐这么个无用的狂生上来,一来一回得浪费我多长时间。
多莫奇并非一人独来,跟他一起的除了护卫之外,尚有三个衣锦之人。
饶乐草原不产丝绸只能从大唐内地输入,其价格昂贵处绝非普通奚人所能染指,能穿得起锦缎这三人必定是多莫部的贵族无疑了。
噢!这消息怎么不早说,闻言停住步子的唐成转身开始往回走,找人带他们来见我,再容李诚忠这老匹夫安生一会儿。
回到帐篷时,图也嗣看着帐外捆的严严实实,就连嘴也塞住的多莫奇迟疑道:大人,要不要先把他转个地方安置,那三人来了脸上需不好看。
不用,说完这句,唐成径自进了帐篷。
看着捆的粽子般的多莫奇,图也嗣悄若不闻的一声轻叹后跟着走了进去。
没过多久,就听得帐外传来一阵儿羊羔子皮靴走动时的嚓嚓声,随即就听到一个年轻的激动声音,只不过因他说的是奚语,唐成听不懂具体内容。所幸旁边站的还有图也嗣可为翻译,这人是多莫奇的弟弟。
嗯,唐成点头时,帐篷也已被掀开,一个年轻的奚人风一般卷进来后还不等站稳便带着满脸怒气甩出一串奚语。
这人既是多莫奇的弟弟,即便听不懂他的话也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了,唐成冷冷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