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遇见了三殿下就吩咐小的先进来,他稍后就到。
道了,看你一身雪,找个地方去暖暖身子吧,长随一礼出去后,唐成转身回到了火笼边儿。
眼瞅着来福见到七织后就是一副没出息的样子,唐成索性也懒得再唤他,自去将旁边书几上的上品刑窑白瓷茶具又取了一只。放进捏碎的团茶后就着火笼里煨着的滚水冲了一盏茶。
等盏中茶叶尽数舒展开,整个茶水也呈现出一片通透晶莹的青碧之色后,方才将之递给了七织,这茶是今春寒食节前采下的顾渚紫笋,水是自外边那株梅树上就便收集的新雪,新雪配新茶。尝尝吧,递过茶后,唐成提了提衣角后对面坐了下来。
七织边在火笼上烤着手,边饶有兴致地看着唐成冲茶。上品的刑窑白瓷素以轻薄著称,此刻碧色的茶汤透过盏壁微映出淡绿的光泽,盏内的茶水直如绿玉一般,其中又有青青的茶叶随着水势升降上下,在袅袅而起地茶雾中或舒或卷,仅仅是一盏茶。但这卖相却如上品的山水画般清新悠远,春意盎然。
真好看,只是煎都不曾煎。这样的生茶也能喝?,现今与唐成对面而坐的七织尽收了在扬州快活楼时的妖艳,因不是特意取悦于人,恢复了平常姿态的她显露出了唐成以前不曾见过的随意清纯来。
唐成知道七织问话的来历,此时饮茶跟后世的简易不一样,时人要吃茶时总是先将茶饼用碾子碾地极细极碎后再添生水煎煮,其间还要跟煮饺子一样添两次生水,俟茶三沸之后再用细细的丝网滤去茶沫而饮,其中更可根据个人爱好或加糖。或添加姜蒜等其它佐料,这种特定的饮茶方法被称为煎茶,跟这样煎出来地熟茶相比,唐成这随意用水一冲的清茶在七织看来自然还是是以因有此话。
时隔一千三百多年,不同的饮茶风俗若要解释起来的话委实麻烦,唐成也不想费这口舌的多说,闻问之后也自无话,只是端起了自己的茶盏轻呷一口以为示范。
好淡的茶味。跟时人喜欢添加作料的煎茶比起来,唐成冲出来地茶水的确是清淡。满脸好奇的七织小呷了一口后刚出这句感叹没多久,蓦地讶然又道:好清香的回味!。
闻言,唐成展颜而笑,这一笑像极了手中的茶水般云淡风轻。
看着唐成得意的轻笑,七织低头又喝了一口,咂摸了片刻后道:这茶虽淡,但茶香却回味的久至此处。极力想要描述饮茶感觉的七织似乎有些词穷,直到她扭头看到窗外汾阳飘洒的雪花后。猛然开颜笑道:对了,这茶跟雪是同一个味道。
七织这句话一出口,不仅是一边侍候地来福,便是她带来的那两个仆妇也忍不住的掩口而笑,姑娘在说胡话哩,雪能有什么味道?茶又怎么可能跟雪是一个味道?
七织这句话恰如诗人灵感乍现一般脱口而出,那感觉来的极其突然,只是通感这种类似于灵感的玩意儿最是个说不清道不明的,就连七织自己说完之后也觉这句话实在是有些不着调儿,随后再被仆妇们一笑,她那面子上就越的挂不住了,在扬州时极惹唐成厌烦的红阿姑脾气眼瞅着就要作出来。
说得好,恰在这时,手持茶盏看着窗外落雪的唐成扭过头来,看着七织赞许道:这两样物事看似毫不相干,但茶与雪都是天地灵根之所钟,二者正好共得一个清字,你能说出这句话来就是慧根,总算不亏了这上品地顾渚紫笋与新雪。
就是这个意思,七织脸上刚刚浮现出地怒气瞬间就变成了笑容,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扭头得意洋洋的朝来福及那两个仆妇瞥了一圈儿后,眼神这才重新着落到唐成脸上吟吟笑道:你这话好酸,不过却酸地有道理。哈哈,唐少兄究竟说了什么有道理的话让七织姑娘这么高兴?,人随声到,同样披着一袭风氅的张亮从外边走了进来。
张亮进来之后便打了那两个仆妇,甚至连来福也被他打到了隔壁屋子里,接过唐成亲手冲出的茶水,三人围着火笼而坐。
唐成…真该好生取个字了,要不叫天天少兄的叫显得生分,直呼其名又太不恭敬,着实别扭,先自笑着说了这么一句后,张亮笑意不减的指了指七织对唐成道:当日可是你说的。这新园子开张需得请个才艺俱佳的红阿姑来镇台子,怎么样,七织姑娘你看着可满意?。
听张亮说到这个,七织那时刻看去总是雾蒙蒙的流波双眼顿时转到了唐成身上,看她的表情分明对唐成的评价极其在意。
闻言,唐成微微一笑。这是你的园子,是赚还是赔都在你,你都满意,我还有什么好说地。
他这话听得张亮哈哈而笑,七织则是皱了皱眉头,显然是不满于唐成的避实就虚。
随后,两人就商议起了园子开业后经营上的一些准备和细节,对于这些东西七织却是没什么兴趣,勉强陪了半个多时辰后。眼见着外面大雪已停,她就再也坐不住了,唤过隔壁的仆妇侍候着穿上风氅后便到外面园子赏雪去了。
七织出去没多久。许是登上了某个高处见到了一片银装素裹的景象,这样的场景在江南可不多见,是以在屋里都能听到她从老远处传来地惊喜欢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