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南东道的道城无论在面积还是人口上,都比三个金州还要大,暮春夏初的天气里,道城两边遍植槐树的主街上,来往如织的人流在斑驳的树影中川流不息。这里不仅能看到梳着怪异式的东北五部胡人及西域各国蕃人,甚或连全身棕黑的狮子国人和大食人也是常见。
街道两边的酒肆中,衣衫单薄,身材丰满窈窕的胡姬正扭动着水蛇般的腰肢殷勤揽客。
风吹槐花满店香,胡姬压酒劝客尝,嘴里喃喃吟诵着这两句诗,唐成与孟浩然一起闲步穿行在这人流如织的长街上。他的眼神刚从那身形曼妙的胡姬身上转过来,便被身边刮起一阵香风而过的女子给吸引住了。
这群结伴出行的女子有四五人,皆是骑着高头骏马,马儿的鬃毛和尾巴都被梳理成了式样奇特的束髻,盛唐时人好牡丹,好熏香,好一切浓烈奔放的充满生机与活力的色彩,这一特定的时代风气表现在这群妙龄富家少女身上,就使得他们衣衫华美,香气逼人。
但这并不是紧紧抓住唐成目光的原因,原因在于她们的穿着,她们的穿着实在是……太……清凉了!
衣衫的颜色很艳丽自不必说,问题是这些衣衫所选用的材料,乖乖隆里个冬啊!这些个在闹市走马的闺阁女子们外穿的衣服竟然是用亳州轻容裁成。
亳州轻容素以轻若云霞,薄如风沙著称,其穿在身上的效果与后世的丝袜也没什么区别,唐成犹还记得后世学史时,历史书中曾记载有一个宦官穿了五层亳州轻容衣后,胸前的朱砂红痣依然清晰可见,这样的织物穿在一群妙龄女子身上,那效果……
槐树遮蔽下的斑驳光影投射在这群高笑走马的女子身上,细碎的光斑照射过去时。女子们身上竟似未着丝缕,轻容外衫下宛若牛脂般的细腻肌肤在粉红浅黄抹胸地映衬下益显的白皙粉嫩。
与此时这些女子裁减成低胸宫装式样的轻容衫比起来,便连后世夏日里的真空装似乎都有些相形见绌了。
虽然在后世里的大学课堂上早就听老师介绍过唐人心态开放,敢于接受并尝试一切外来的习俗风尚,表现在服饰上尤其奔放热烈,譬如低胸的宫装就是这一时期地皇家范式。但直到今天,直到现在亲眼看到这些身穿轻容真空衫。脚踏翘尖儿大食履的女子之后,唐成才真正直观的明白了唐人地心态到底有多开放。
道城毕竟是道城啊,跟这个城市比起来。深淹于大山之中的金州就显得太过于平静和保守,在社会风尚上方面表现地尤为明显。这就好像一个城市已经迈进了盛唐的风流华彩,而另个城市依旧停留在初唐的淳朴平静之中。
虽然唐成穿越过来也有两个年头儿了,其间也去过扬州这样的豪城,但因去的时间乃是仲秋初冬,是以反倒没有眼前这么直接地视觉刺激。
漫步在道城街头。暂时离开家乡和亲人的唐成倒并没有什么不适应,反倒是有些惬意地享受眼前的一切。作为一个穿越人。即便不愿承认,但心底里还是更为熟悉,也更为习惯这种繁华热闹的城市生活。
道城主街上的行人对于这群女子的装饰已是见怪不怪,由此,人群里唐成的目光就显得特别。
那几个正在嘻嘻哈哈说笑的豪家少女中有人注意到了唐成,高坐马上扭过头来扬眉一挑的同时,还刻意挺了挺并不算丰满的胸膛,随即,一片清晰的脆笑声便在川流不息地大街上飘荡而起。
风吹槐花满店香,胡姬压酒劝客尝。即情入景。好诗。赞了一声地孟浩然转过头来看到这慕景象,笑拉着正与要对那些女子说话的唐成往旁边走了走。唐兄,这是些慕胡女,沾不得呀。
浩然,这群小丫头在挑衅,那些少女许是见唐成两人人物风流,被他盯着看并不生气,反倒驻马长街看着两人嬉笑逗趣儿,其中更有大胆地还屈着手指向唐成勾了勾,示意他过去。看到这一幕,唐成哈哈而笑,什么是慕胡女?。
看看她们的衣衫装饰就知道了,看着那些女子,孟浩然也是温颜而笑,这些女子俱是城中大富之家出身,于生活习惯上尚胡俗,好胡风。遇着这般季节的天气晴好之日时便常常结伴策马冶游,专以逗弄风流少年为乐。唐兄,你要真过去,那她们今天可就不愁没乐子了。
既然是这样,那就算了吧,唐成随手打了个响指,转身与孟浩然继续向前行去,浩然,你对这倒是挺熟的嘛。
孟浩然没理会唐成意味深长的坏笑,去岁的时候我曾来道城漫游过。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漫游与读书山林一样,几乎是唐代士子必不可少的人生经历,学习一段时间或是学成之后便选择离家远行,在漫游名山大川中体悟学到的书本知识,开阔眼界心胸及广泛交友,《唐才子传》所载的唐代名诗人里几乎每一个人都有漫游的经历。
这倒是个好习俗啊,唐成的赞叹的确是自内心。
唐成是在十多天前跟着于东军一起来到道城的,他这个新任的掌书记并不隶属于道衙的任何一个部曹,而是直接对观察使负责,于东军给了他六个招募吏员的名额以配置属下,要做的事情也只有一个,就是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