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阿布·穆斯林治军之严谨岂是常人可比,呼罗珊本部宗教将士也果不负盛名,在这一刻左右的时间内,呼罗珊本部宗教近四万将士虽惊不乱,已执刀挑帐,硬生生地在营寨之中筹得一大片平旷之地,背靠着营寨后面的寨栅,纷纷执刀成行,跨马列队!由此显见,这支呼罗珊本部精锐人马每每在布营征战之际,一定都是枕戈待旦,以便应付突如其来,的各种变化。我心里不由暗赞一声——呼罗珊本部人马果不愧是大食军队中的一流精锐!
眼见近四万呼罗珊的本部人马在月光下,已列成阵形。此时,攻坚营的八百将士已经突进到呼罗珊本部宗教战士的军阵之前;中军的右豹骑和天山军拱卫在我的两侧,举盾而进;右锋中的横野军和定远军将士也是弓土弦、盾高举,刀枪林立,都摆出一付冲锋的威势。
我虽没有勒马而立,喝止住紧随我后的大唐将士的冲锋,却也暗暗放缓了前冲的度,极目观察对方的阵形:既然敌军的前寨营栅已去,而敌军军阵已成,这次奇袭的目的也已算达成了一半,此时若再不知道审时度势而为,只一味地拥兵冲锋恐怕反落下乘,更可能会带来大的将士伤亡数字,我岂能不择机而行?!
而这个近四万人的阵形在甫一入目间,我深觉它颇有些类似于中土大地早已流传的鱼鳞阵——军阵之中有相当多的地方,是以盾牌组成的严密阵列,使它的防护显得很有滴水不漏的效果。我在奔行之中细细地打量着这呼罗珊本部人马的阵式,却现它绝对不是中土大唐的鱼鳞阵!
只见近四万呼罗珊本部宗教战士的衣甲虽然不一,甚至有赤膊者,但却俱都面色沉着,有条不紊地排列在自己的位置上,使它整个长方形的军阵正对着我大唐军队的冲锋威势,犹然散出一股肃杀之气:它的阵形呈对称状,阵之左右两侧,各有三队骑兵五队步兵,每队大概有千人左右。
这步、骑将士全皆手执着明晃晃的大食弯刀和盾牌,而骑兵似乎只比步兵多装备了弓箭。
大阵的中间部分,却是清一色的步兵队列,大概竟有八千人之多!这么多的将士又似乎隐隐以二、三百人为一个正方形的基本作战单位,如豆腐块似地密集连接在大阵的中间。而每一个基本作战单位之中,所有的宗教战士竟然一无差别地都是统一的装备:左肩臂上置以圆盾、双手紧执长约近五米的粗矛、腰佩大食军中步骑两用的大食弯刀!大阵中间打头的各基本作战单位的头排步兵,双手平执粗矛,其后接连四排的步兵,却将双手攥着的粗矛放在各自身前袍泽的肩膀之上;
大阵的后部,却是清一色的骑军,大概有五千左右的规模。而这支骑军的装备看来更胜过大阵左右两侧的骑军:他们不只在大食弯刀和盾牌、弓箭之外,又佩备了一杆三米左右的长矛,而且,他们的坐骑在一入眼间就可以看出是雄俊之马——一匹匹尽皆头短颈长,鬓甲高而丰实,背腰短而屁长,四肢肌腱达得很!更有一杆黑色的大旗在那里飘扬,显见这支骑军是呼罗珊本部宗教战士中精锐里的精锐,黑衣大食的不世名将阿布·穆斯林就在于彼!
我观察的同时,心里也在思忖阿布·穆斯林此阵的奥妙:这阵虽与昔日姚州之战时的吐蕃拒军阵有些相同之处,但阿布·穆斯林此阵自身具有很高的机动性,能以完整的横队勇猛地冲向敌人,给正面冲锋过来的敌人以更沉重的打击。而阿布轸斯林此阵的整体防守能力即便略为逊色一些,可是它的攻击力度却也凌厉了不少,每个攻到阵前面前的士兵都必须同时对付至少十个左右的长矛头!
然而,这个阵势正面攻击力度的凌厉,却也恰恰造成侧翼的虚弱!即使阿布·穆斯林在两翼布下大概一万六千步、骑,希望依靠骑兵和轻步兵来防守其侧翼,但,轻步兵的战力有限,而骑兵永远更适合于冲锋,这样组合的防守绝挡不住大唐铁骑几番冲锋。而我军一旦攻入这阵的侧翼,那么等待步兵方阵将士的只有徒劳的挣扎了。这样一来,我军所要对付的真正敌手,就是压在阵后觅机而出的五千呼罗珊本部宗教战士中精锐里的精锐!
嗯,据我所知,大食骑兵与大部分游牧民族骑兵最大的不同,就是他们并不善于骑射,他们习惯的是以快突击方式用弯刀、长矛和对方肉搏!即便在多年的征战之中,他们已体会到远攻器具比如弓箭的威力,但他们大食人依然是在战场上运用远攻器具最少的国族。这个古怪的方阵主体既是步兵,又基本上是攻强守弱的阵型特点,如果静待时机反击或者缓慢移动的话,无疑就等于把自己的将士暴露在敌方箭矢之下!阿布·穆斯林当然不会蠢到纯粹自杀的地步,而对于无险而列的这个步兵方阵来说,只有冲锋才能挥它最大的效果,所以阿布·穆斯林一定会率先动反冲锋!
火石电闪间的工夫,我一思及此,立时传令下去:横野军、定远军分击敌阵左右侧翼;天山军护持中军,绊进诱敌,但万不可与敌步卒方阵的粗矛正面接触,待及敌步卒方阵溃散,立即向残余之敌动攻击;右豹骑随朕出击!
大军尚未完全分兵,蓦地,一曲我从未听到过的唢呐曲,高亢、嘹亮地激荡在清清月夜之下!我循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