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杨美女仿佛还处在沉思中一般,她缓缓而言:从大郎小的时候,我对他就有些说不清的感觉,他对我好象是特别地忌讳或者说是在意。你也知道,他对别人的话置之不理的时候,只要提及是我所说的言语,或者要向我告他的状的时候,大郎都非常地听话。然而,当他真正与我面对的时候,他却时时想要及早地避开我,对此大家都曾感到殊为不解。但是大家心中都惊于大郎的高智奇才,并没有对这个问题多做关注,而我却隐约有种拿不准的想法,那就是大郎的心智既是如此地高绝,会不会他已经暗知一些男女之事,由此才对我有些异样?!不过,这种感觉是我在抱他时感悟到的,我对于这个感觉既不能肯定,又不好说出口,所以也就一直没有向你说起过。我静静地听着,想起过往的糗事,不禁暗暗有些为之汗颜。
而大郎自剑南任上回京,甫一照面之下,我惊疑不定,他的五官长相,活脱脱竟是十年前的你的模样,那份高贵儒雅的气度也与你一般无二,只是比你多了一份轩昂的英气。此外,我还现,大郎的双眼中似乎带有无数的宝藏,使人身不由己地沉醉其中。而他在与我对话的时候,依然带着与别人说话时所没有的直白,和他小时侯完全一样,依然直以相称,这让我在与他再次的相见中,感到了一些亲切和温馨。接下来的日子,大郎时时给我以新奇和欣慰,而且在我恍惚不觉中,他竟然又成为我们大唐的未来皇帝!我真的为他高兴!
她稍稍歇了歇,语气却转向低沉地说道:现在,宫中的生活之于我,不知道怎么回事,竟少了温暖和舒心的感觉。对于整日面对着的面孔,有时竟生出不耐的感觉,我对此既心存惶惑,又暗暗担心害怕,害怕由此而为家族招灾惹祸!听到她这么说,我心下颇为担忧,深怕杨大美女做出什么事来。
还有一个人,让我心存不安,那就是东平郡王安禄山。此人口称我为母后,双眼却灼灼地直视于我,那双精光四射的双眼仿佛要把我看化一般,直让我心如撞鹿。唉!当初三姐杨妍怂恿着给安禄山这个干儿洗三的时候,我就觉得他心存不轨,他甚至时常借机碰触我的肌肤!但是,我却不能告诉三郎,这不仅仅是怕搅起是非风波,还因为三郎甚为倚重宠信安禄山,我的话不知道三郎他信与不信!然而,在安禄山露骨大胆的言行中,我拒斥之余,竟隐隐有种刺激的感觉,甚至还带有一种莫名的期望,这或许来自内宫中生活千篇一律的无聊。我虽然明知不该有这种感觉和期望,却压抑不住它的悄悄泛起。唉!十八郎,我该如何是好呢?言罢,杨大美女长叹一声。看来她委实取决不下,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种种一切的迷惘。我却大吃一惊,一下子全无酒意,如果再任由这种情势展下去,那还了得,我既然熟知这段历史,就绝对不允许杨玉环再与安禄山有任何牵连!当下,我再没有重游旧地的感慨和兴趣了,满怀着心事悄悄地退下。
出得宫门,我吩咐风道顺驱车向平康坊进,风道顺微微一怔,他的眼光中带着疑问地看向我,这是因为李林甫的府第就在平康坊的东南角。我给予确认地点头说道:本太孙正是要前往李府,去看望一下李右相!在酒宴之中,玄宗他老人家曾询问李林甫现在的状况,我想借着这个时机,明正言顺光明正大地前往李相府一行,探看一下李林甫的动静。
在马车上,我展下开董鹏奉上的纸团,只见上面写着几行字:赵谦,年四十,从三品执事太监;孙尚雄,年四十,正四品执事太监;周谯三十八,正四品执事太监。我知道,这三人就是牛贵儿为我挑选的、可以信任的临军人选。由此,我对于牛贵儿的办事效率暗暗心折。
过不多时,车马驶入了平康坊的坊门。平康坊紧对着兴庆宫的西南角,紧靠着繁华的东市。平康坊内虽然建有许多达官贵族的府第,可是平康坊的北部却是歌妓聚集的地方,有很多世家子弟文武大臣经常留连于此,因此,被一些好事者冠以风流蔽渊之称。虽则现在才未时的光景,却有十余个身着袒领纱衣的妙龄女子,一个个在门前莺声燕语娇呖轻唤地招呼着客人。那股风流蔽渊的热力,我隔着拢帘都依然能感受得到。
车声辚辚之间,我们来到了右相府前。心敏眼利的李府门房管事连忙迎了上来,孙六双手奉上拜帖。门房管事毫不托大地接过去,目光略在帖上扫了一下,脸上的神情当时微微一变,更不敢怠慢,连忙一边派一小厮如飞般地跑向府中通报,一边吩咐两边的防阁护卫大开中门,恭迎我的车马驶入府中。防阁是朝廷为了保护在朝官员自身和府第的安全,所同意官员们置有的私人武装,有些相当于今天的警卫员,而且依照官员们品级的不同,防阁的人数也是有所不同。
这时候,李林甫的十六女婿杨齐宣陪着一位俊雅英挺的官员急步迎来。我不禁猜度着这个人可能就是李林甫的长子李岫!这位面含隐忧年过三十的官员到至我的身前,弯身跪拜道:微臣右相长子霁云尉李岫拜见太孙殿下!杨齐宣也随之而拜。哦,这人果然是霞儿口中临渊阁的大弟子李岫李师兄,果然是一表的人才。看着他三十来岁的样子,想及我竟然吃过这个李师兄的干醋,心下不由一阵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