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长安繁华似锦,九天的金乌也比剑南和缓了许多,大街上,行人往来如梭,有为生计奔波的商贩,有进京游历的文人,更有金碧眼的外族访者。
看着锦华繁盛的长安城,我暗暗叹惜,在这金玉辉煌的表象之下,煌煌大唐已变得枯腐暗淡、蛀虫肆虐!这当然不是一朝一夕所能形成的危机,是权力阶层日渐靡糜的荒淫和索求无度的**所累积的结果。
我本来可以拥带三千人的卫队,但是我不想如此地招摇。要知道整个大唐能拥领三千人卫队的官员,几乎屈指可数,开元年间只有军神王忠嗣,现在也只有我和安禄山!即便同样是身兼节度使之职的忠、永二王,也只能拥领相当于左、右神策大将军的二千人卫队。我之所以得以拥领三千人卫队,主要是皇帝爷爷惟恐有人不利于我,因疼惜我而特加的恩惠。此行前来长安,为了行途上的轻便,更为了彰显我简朴而不骄奢的作风,我却只带了三品上阶统军大将军的卫队人数——五百人!
然而,虽说是区区五百人数,却可抵敌数倍于已的悍勇之师,因为他们是师父培以丹药练训而成的级精锐——攻坚营!
原本,我只是想带部分新三卫的将士,封常清等人却再三劝谏坚持,让我为安全计,把攻坚营全体充成为我此行的卫队,鉴于此行的莫测性,我也就依从了他们的建议。
穿过数道大街,我来到夹城南部的府第。望着已经更名为福王府的寿王府,虽然只是一字之差,却也使我心头泛起百般滋味。看着那些列队恭迎而又依稀相识的王府管事们,顿然涌起难以言喻的恍惚,仿佛又回到父母都还健在的时光,母亲殷殷看顾的慈颜、父亲满是宠溺的眼光,让我一阵心酸一阵痛,再也没有心神多作停留,简单地讲了几句励勉的话,就遣开他们,回到我原来的小书房,新选的亲随孙六和卫队头领紧跟而进。
我这支卫队的头领是风道顺,风道顺是师父他老人家在攻坚营中最为看重的五人之一。当时师父练铸攻坚营,现有三个汉子资质特别聪慧,便又选两人,对这五个人加意栽培,并指这五人分别统领一百人,相互轮流进行磨练对抗。姚州大捷后的整改中,兼掌攻坚营的封常清经过反复考较后,任命风道顺为自己的副手——旅正。余下四人连同又甄选出的一人同为团正。
我命孙六分别备了六份茶叶,准备稍一洗漱便进宫面圣。这时,王府的老总管恭声求见,我对印象中忠诚而又沉稳的老总管当然不能拒见。老总管深深地看着我禀道:圣上曾有旨意,请小王爷只要回到长安,即刻入宫面圣!府中的老人依然称我为小王爷,对此我感到很亲切,也没有让他们纠改。我点头说声知道了,老总管躬身而退。
我闭目想了想,也不再洗漱,只带着孙六和风道顺二人,携着茶叶走向内宫。我想,以玄宗皇帝的喜好,他老人家一定在兴庆宫。果不其然,由宫门守卫的口中证实了我的猜测。
兴庆宫终于又出现在眼前,故地重履我暗暗有些感叹,勤政务本楼现在可是名与实反,成为纵声赏色的场所了!
今日不同往时,我再不能象前时那样直入殿堂了,而是由宫门值勤太监入内禀报。不一会儿,值勤太监传玄宗皇帝令,在兴庆宫东北的沉香亭召见我。
我命随行二人在兴庆宫门前静候,我带上四份茶叶,怀着一丝难以道明的情怯,走向沉香亭。
沉香亭中只有玄宗皇帝一人。令我讶然的是,十年不见,玄宗皇帝竟然没有苍老多少!在我想象中,他老人家毕竟是六十四岁的人了,应是垂垂龙钟之态。
玄宗皇帝见我到来,却双目紧紧地盯着我,犹如怕在一眨眼之间我就消失似的,又仿佛在欣赏一件旷世宝物。这种情状使我既是感动,又是有些惶愧。
良久,玄宗皇帝叹了一口气,出乎我意料地说道:大郎啊,你说实话,姚州事变到底真象如何?言语中带着一丝疲惫。我心中一惊,旋即一暖,玄宗皇帝能私底下问出这句话,说明他只是耽于享乐,并不是完全昏庸,也说明他犹然记挂着自己的亲孙,依然惜珍着我这从小被他宠溺的珍宝。
我略一思忖,便欲据实以告,:陛下--陛下?陛下!唉,想当初你可是称我爷爷陛下,现在却只是陛下了。玄宗皇帝感慨地接口说道。我一阵默然,是啊,是什么抹去了往日的孺慕?是什么阻住了往日亲切的爷爷称谓?是权力吗?不全是,还有时间!是无形的、难以越的时空,使我和玄宗皇帝变得如此生疏。变得三思而后,才言出身行。我不再是在他怀中捋须无忌的孩童,而是胸怀天下的忧心之士,是一个言语举动即可左右万人命运的雄霸,我不得不谨言慎行。
良久,我开口道:爷爷!大郎私底下就直呼爷爷吧!我心中一阵异样,这是多么亲切的称谓呀,却又给我以遥远的感觉。
姚州事变的起因,实是张虔陀奸辱南诏国王后所致。大郎当时想,当初爷爷扶助南诏,就是使其成为防御吐蕃,保卫大唐西南边陲安稳的臂助!而一旦南诏真的归于吐蕃,我们不仅失去了一个臂助,还多了个拥兵二十万的敌国。加之其情可恕,大郎就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