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燕一路领着寻英来到运河边,走了没几步,指着前边一处大商铺说道:“那家进仕书局就是我三哥开的。”
寻英顺着指向望去,果然见到一处三层高的大搂面。待进到店里,扑面便闻到一阵书香味,只见四壁书柜上凌乱地陈列着各类书籍,几个伙计也正在柜台里忙着整理,见自家小姐回来了,连忙向这边打招呼,又向寻英问好。原来这些伙计都是顾明仁从家里带过来,以前在府里都见过寻英。
不一会,两人穿过大厅,进到后院,只见院里乱七八糟地堆放了许多印刷用的活字刻板,那顾明仁正在廊间指挥着十几个人搬运物件,突然见到他妹妹带着寻英过来了,颇有些意外惊喜,连忙过来见礼,然后将寻英领到一处干净的地方坐下,吩咐下人端上香茶,说道:“我这里正在收拾,实在有些凌乱,失礼之处望先生莫怪。”
寻英笑道:“三公子太客气了,此种小节,何足道哉!”顿了顿,问道:“三公子怎么想起要到东京来做生意了?”
顾明仁笑着摇头道:“如今这时局有些不好,生意也不好做,没办法,只好换个地方了。”
寻英听出他似遇到了什么麻烦,又问道:“此话怎么讲?你家的生意不是已经做顺了吗?”
顾明仁皱着眉头说道:“这怎么说呢?有顺的,也有不顺的,我手上分管的生意就不怎么顺。”停了停,又说道:“你知道我主要分管两单生意,一是书局,二是文房用具,这两样生意以前还行,可现在时局有些不稳,行情也跟着变了。”
“哦?”寻英想了想,又说道:“老实说,我每天只顾着做自己那点小生意,也没留心时局的变化,三公子不妨说说看,这时局究竟有了什么变化?”
顾明仁想了想,说道:“其实,整体时局我也说不清楚,我只知道两件和我生意有关的。第一件,登州至东京沿途关税增加了一成半,而我的书有八成是走那条路卖到河南、山西一带的,这一路走下去,我不赔本就算是万幸了。”停了停,又说道:“第二件,我那些湖笔、宣纸、徽墨、端砚全是产在南方,贩货回来的时候要走梁山、郓城、微山一带的水路,偏偏这一带今年匪患频起,害我接连被抢去两笔好货。”
寻英听得话里提起梁山,心里有几分留意,问道:“抢你货物的是那家土匪?”
顾明仁道:“年初那笔货是被一个叫王伦的抢去的,这王伦就是梁山的匪首,可后来听说梁山又换了一拨土匪,为首的叫什么晁盖,绰号托塔天王。这伙新土匪比以前王伦那伙更厉害,那王伦抢来抢去也就是围着梁山转圈,可这晁盖竟然抢到微山一带去了。上个月,我贩了一笔上好的端砚,本想躲过梁山,从微山一带绕过去,不料在微山遇见了晁盖那伙人,结果又被抢了一遭。”
寻英听了这番话,心想原来《水浒》里的王伦也是历史上的真实人物,看来梁山很快就要打出“替天行道”的大旗公开造反了,不过按《水浒》的情节进度,应该是在宋江上山以后。本想问问有没有叫宋江的匪首,但又觉得此时应该先关心一下顾明仁的状况,便问道:“那你岂不是损失惨重?”
顾明仁无奈地说道:“两单货,赔了两万多,这对我家的影响倒也不是太大,可对我这边的生意来说,却不是小数目了。所以,后来和父亲商量了一下,干脆来东京做,这样不仅少了沿路很多关税,以后从南方贩货回来也不用经过梁山匪区了,正所谓‘树挪死,人挪活’。”
寻英点头道:“说得好!东京这地方,有钱人多,只要你多花些心思,一定能赚大钱!”
顾明仁呵呵笑道:“托先生吉言,但愿这次来东京能让我东山再起,财源滚滚!”停了停,问道:“上次先生离开登州的时候,说是要来东京做生意,不知如今入了哪行营生?”
寻英笑了笑,刚要说话,顾明燕在一旁乐呵呵地插话道:“先生在那边开了一家燕窝店,生意可好了呢!”
顾明仁笑道:“不错啊!燕窝可是值钱货!”想了想,又说道:“就是货源难找,恐怕没那么多货够你专门开个店吧!”
寻英嘿嘿笑道:“没关系的,反正我是小本买卖,每天能赚几两银子就可以了。”
顾明仁笑了笑,突然说道:“要不你改行做别的生意吧!燕窝这东西虽然值钱,但绝不能当正经生意来做,只能偶尔兼带着做一做。”考虑了一下,又说道:“如果先生打算改行的话,顾某倒是可以借些本钱给你,多了也借不出,一、二千两总是可以的。”
寻英笑道:“多谢三公子美意!不过,我刚做生意不久,在东京也没认识几个朋友,暂时还不知道别的什么生意合适我做,等日后想好了再说不迟。”
顾明仁点头道:“这样也好。不过,先生若想多交几个朋友,明仁倒是愿帮先生牵线搭桥。我爹爹早年经商时,在这东京认得不少商场朋友。改天得空时,我带先生逐一拜访,那时先生一定能看出些其它生意的门道。”
寻英道:“好啊!那就多谢了!改天我摆酒谢你,你可一定要赏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