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耳朵被塞住了一样,雾妖出没的地方不会有任何生物。
玺克张开嘴,冷空气好像一把刀在割他喉咙。他看着头顶上晕散开来,看不清轮廓的模糊太阳,轻声问:有谁在吗?
雾中传回来无数回应:这里!我在这里!我!我在!有我在!在这边!
玺克没有能够束缚雾妖的法术,没有逼迫牠在自己面前现身的法力,他没有资格对雾妖提出任何要求。所有他在黑暗学院里看到的,与使魔订约必须要有的条件,他都没有。
在黑暗学院之外有人说,在与使魔订约的过程中,最重要的不是力量,而是勇气。玺克没有力量,而他此刻所用的也不是只有勇气。他为这一刻作了很多准备,他花了很多工夫去了解雾妖。
那些回应声不是活人的声音,是死者之音。本来不可能有办法逮到雾妖的玺克,借着听这些声音,找到在这片大雾中的雾妖本体位置。
玺克朝着声音的来向走。随着脚步移动,周遭温度越来越低。他感觉肢体慢慢失去知觉,寒冷和痛苦逐渐消失。玺克的视野变得无比狭隘,除了眼睛盯着的一点以外都像瞎了一样。雾妖正在吞噬他。他一直往前走,就会不知不觉的走到另一个灰白色的世界去。终于他看出来前方伸长手能碰到的距离内,雾气浓重到光透不进去。人的手骨、破碎的衣服布料、生绣的刀柄在其间翻滚,不时冒出,像是在灰色的海中载浮载沉。
当我的使魔吧。玺克眨着眼问。他的眼睫毛上也挂着细小的冰块。他用黑曜石般的瞳孔看着他其实看不到的东西,用所尼语说。
死者的声音统整起来,为雾妖问:为什么?选上这个?
因为雾妖不会死。玺克坚定的直视着雾妖,这可能是这个妖魔存在以来第一次被人盯着看。玺克从书上得知,雾妖会成长,也会消散,完全消散时会沉睡。但不管怎样的状态对他们来说都只是暂时的。就像水遇热变成蒸气,遇冷又会再次凝结,水的型态千变万化,但永远不灭。即使化成了空气也能再回来。
为什么?选择不会死的这个?死者的声音再次问。
玺克伸出右手,几乎感觉手腕前方从他的感知中消失。就像他手的形状变了,不再有手掌了一样。但这样的手还是听从他的指令,他握住从雾中伸出来的手骨,手骨也回握他:这样不管我什么时候和你说话,都不用担心会唤醒死者。
这个不能理解,这个不知道生死的差异。
玺克看着雾气慢慢盖过他的手:那么你就跟着我,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生死的差异,现在开始你会看到我的生,总有一天你会看到我的死。
这个不知道,这个觉得可以试试。这个觉得你不是灰白色的,但是没有颜色。
玺克咧嘴笑。雾气退去了,他僵硬而盖着一层霜的右手回到视野中,还维持握手的姿势,但手骨不在他手中。那我就当你同意了,小灰。玺克第一次用使魔的名字叫牠,玺克打开预先准备好的小木匣,最浓重的那团雾气窜入其中。玺克得到他不会死的第一使魔。
他带着小灰回到学院,就听说奈莫进了治疗室,全身骨头几乎断光光。奈莫也获得了他的第一使魔莉丝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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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每个人得到第一使魔的过程里都会流血。二十岁的玺克张开眼睛,说出这个他在黑暗学院里看过的事实。在黑暗学院里,当场丧生的人也很多。
嘛——大多都是订约订不成才受伤的,我是订了约才——好痛!奈莫正在说话,莉丝娜用指甲在他手背上刮出一条长长的红色破皮伤痕,她靠着奈莫的耳边轻声说话,气息随着抑扬顿挫吹到奈莫脸上:想不想躺到剑山上头,让我用裸足践踏你的喉咙?
玺克看到莉丝娜的眼睛变红了,他识相的往另一头挪了两步,让主人自己处理。玺克转头不看,装作没听见奈莫的求饶声。
玺克在奈莫住进治疗室当晚回到黑暗学院,也就是这一晚,伊莲翠潜入他们的房间。
玺克还在回想那件事,努力回忆有没有可能遗漏了什么,突然大楼摇了一下,几个铜盘从墙上掉了下来。玺克挪回奈莫旁边,扯他的袖子说:没时间让你和使魔卿卿我我了,诺皮格在闹事,我们要想出办法阻止他。
奈莫把一根红褐色的糖果棒塞进莉丝娜嘴里,莉丝娜的眼睛就慢慢恢复深紫色。要让嗜血的恶魔平静下来,最好的方法是满足他们,玺克不想知道那根糖果棒是用什么做的。
玺克转而问奈莫:你昨天买了什么晚餐回来?
就这些。奈莫打开藤制餐篮,从底下抽出两张和先前一样的笔记纸。
诺皮格会招唤恶魔吗?玺克在阅读到一个段落时抬头问。
第一情报部认为不会。奈莫伸手指着笔记纸说:不过这种事很难说。他也可能去找仲介人。
光明之杖并没有禁止招唤恶魔当使魔。现代魔法的使魔根据国情不同,使魔大多都是妖精或精灵,但比较古老的学派就有不少以恶魔作为主流使魔,他们是合法的。由于恶魔常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