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车马涌动。
这时节的帝都附近比西南要冷得多,时时有风从北面而来。车厢中铺满雪白床褥,林冰赤足踏入。她这几日不知为何,一进入比较温暖的地方就昏昏欲睡。本来还想强撑住精神陪卫政说会话,现在却揽着被子蜷在一边。
睫毛弯弯长长,雪腮泛红,长随意飘洒,一直都精明干练的她显几分慵懒,着实惹人疼爱。
卫政微微一笑,挑开帘子,冷风簌簌灌入,再看官道之上,骏马华车,各家小旗飘扬,略显拥挤。定国公府上车马在其中穿行,又有府人在前吆喝,那些车马都自动让出路来,行的倒也不慢。
曲南凯不知何时已经登到这车前头,先在外轻唤了一声,少爷?
卫政心有不喜,却还是探头出去,什么事?
曲南凯指指车内,里面可是少夫人?
卫政淡淡一笑,是我的夫人,却未必是你的少夫人,不要叫得那么亲热!
曲南凯来国公府时,卫政已经被赶出家门,定国公对此事讳莫如深,他也是隐约知道其中恩怨,只想国公爷都派车马来接你回家了,这国公府少爷的名分定然也就恢复了。他这是下人心理,以为卫政把国公府大少爷这地位看得极重,这才心有不满。犹豫了一下,才道,有句话下人不知当不当说。
卫政往前踏一步而坐,将车门紧紧闭上,曲南凯就在这瞬间瞄到车中女子,心竟猛跳几下,他也算是高手,忙稳住自己,希望没有让这传闻非常厉害的少爷看到破绽,免得巴结不成,反倒得罪,少爷可知国公爷给您安排了亲事?
亲事?卫政见曲南凯面容有些怪异,侧耳听车内,林冰应该是没有醒来,沉着声音道,我的事不用他管!
少爷虽被赶出家门,但毕竟是定国公府的嫡长子,又是陛下的外甥,您的亲事自不可以等闲视之,林冰小姐虽好,但老爷调查过,她出身不过一贫寒人家,如何配得上您?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曲南凯乃是定国公外府副总管,寻常大官也要对他客客气气,林冰虽在瞬间动了他的心神,但对于这样毫无背景的上校,他还是有些看不起。
曲南凯说的直,卫政虽有不满,却还是耐住性子没把曲南凯一脚踢下去,他心知这次回了帝都,行事须小心谨慎,当下藏住心事道,林冰都没嫌我家肮脏,我难道还能怪她纯洁么?
曲南凯脸色微变,却又还是那副笑容,幽幽道,门当户对自古依然,若说以少爷的身份,娶公主都是绰绰有余,若是真要让林上校做了正房,怕要被人耻笑。
卫政哼了一声,林冰连皇后都做得,还做不得子爵夫人么?
曲南凯脸色一变,卫政这话说得大逆不道,不过以他身份却也没人敢追究,就算是皇帝皇后亲自听了,也不过笑这少年还闹腾而已,少爷毕竟是国公府大公子,而且功勋卓著,这以后定是要封侯拜帅,怎会是区区子爵呢?见卫政并不反驳,他自以为成功,又劝道这次少爷的婚事连陛下也非常看重,亲自下了诏的,陛下金口玉言,怕也是不会改了。
卫政哪会不知这赐婚是如何由来,说的好听是赐,说的不好听便是逼,他冷哼一声,定国公倒有意思,拿着婚契找陛下盖了个印,就想让我屈从么?
曲南凯忽然有些怜悯这初见的大少爷,虽说那赐婚对象在帝都也算是贤良淑德,颇有才貌,地位上也是匹配,不过毕竟没有感情,以这少爷的叛逆性子,怕是极不愿意,他只好又道,国公爷在下人来之前便提醒过,说若是少爷心有不愿的话,多想想陛下和皇后娘娘的疼爱。
卫政的脸忽然冷峻,他倒是会拿儿子做人情,但是我的婚事连外公都没说,谁敢决定来的?
冷风吹过,曲南凯怔怔看着卫政转身走进车内,心中感叹国公爷真的老了,似乎开始忘记一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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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政挟着冷风进来,林冰连忙哆嗦着缩了一下,却还继续装睡。外面的话她都听得清清楚楚,虽然听出曲南凯的不屑,不过她心中只有卫政,便是受多大委屈也都算了,再加上她性格本就坚韧,倒也没自顾神伤。
卫政拍拍她姣美的脸颊,别装睡了。林冰睁眼瞋他一下,卫政哈哈一笑,自顾自取来一壶酒,小口品下,靠着车壁歪着脑袋看着佳人,眼睛连着眨了数眨。林冰嘟着嘴拖着被子挪了几次,支起身搂住卫政的腰,脑袋挂在夫君胸前,听着那砰砰的心跳声。
卫政抚着她的长,突然笑道,佛说:要有你!
佛是什么?
佛是上帝。
上帝是什么?
上帝是神。
神是什么?
神是卫政。
嗯,你就是我的神,以后我再也不拍你了。林冰深情说道。
千万别!卫政露出惊惧的神情。
林冰抬起头来,秋水深潭般的眸子望着卫政,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你这恶婆娘还能想什么好事!
林冰狠狠掐了一下卫政的腰部软肉,你就这么想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