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个就把章程定下来,大家伙心齐就用不怕,真要出了事,还有上头顶着……一句话原本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大体上是有些人在商量些事儿罢了,可问题是这声音沙哑得很,听起来有些耳熟,胤祚愣了一下,猛然记起这声音的主人正是头前刚见过的官员中的一个,名叫车振鹤,官不大,也就是个正四品的道台,属漕运上的粮道,是老三胤祉的门下奴才。
大伙儿?这词有意思,以车振鹤的身份称呼别人为大伙儿,这就意味着与他同桌的都是些与他身份相当的官员,这么些官吏凑在一起商量事情,只怕不是件好事。胤祚刚想驻足细听,那个饶舌的店小二却凑了过来,陪着笑道:爷,里面请,小店这包间雅致得很,位置也好,清静不说,还靠着小雀儿湖,看看风景也是好的,那湖上的花船有的是好姑娘,您老要是想找个乐子,小的可以帮着叫去……
那些谈论声原本就不算大,又隔着包厢的门,这会儿再被店小二瞎扯一通,胤祚根本无法再听到里面的谈话了,心里头火起,恨不得一脚将这长舌男踹下楼去。当然也只是在心里想想而已,胤祚还不至于霸道到那等地步,挥手止住了店小二的胡扯,笑着道:带本公子到包间,菜随便,将贵店最拿手的端十个上来就成,酒就三十年陈酿的女儿红好了。
店小二还真没见过这么点菜的,别的客人都是到了包间坐定了,问些个菜名,听完介绍才下定,这位倒好,包间的门都还没进了,就先把酒水都定下来了。店小二刚张开嘴准备再多吹嘘一下本店的那些个名菜,胤祚却不耐烦了,脸一沉,冷哼了一下道:带路!,那股子冷劲顿时吓得店小二一个哆嗦,不敢再多饶舌,点头哈腰地道:爷里面请。
包厢里陈设简单,也就一张八仙桌外带几张圆椅,古香古色的,屋角一张小高台上摆着一榕树盆景,三面墙上挂着数幅水墨山水,一面窗正对着小雀儿湖,远远地可以看见不少的花船正悠然地在湖中滑行,偶尔一阵风吹过,还能听见船上传来的弹琴声。包间不错,但更令胤祚满意的是,这包间恰巧就在那伙子官员所在包间的隔壁,那些子官吏说话声音稍高一点,这包间里都能听得清楚。
这会儿胤祚可没闲心去听店小二的废话,手一抬,示意刘耀掏银子赶那个饶舌的家伙滚蛋,自个儿坐在圆椅上,静静地听着。
还是车振鹤那个公鸭嗓子在蛊惑着:……都顶着,真要逼得狠了,大伙儿就一起称病,都不管事,看他能把大伙儿怎地,先说好了,这事儿谁要是软了蛋就是跟大伙儿过不去,回头自然有上面的来收拾,明卿兄,你怎么说?表个态!
明卿?胤祚飞快地在脑海中将河工、漕运的那些个官员的履历过了一遍,记起了这号人物究竟是哪路神仙:林南铉,字明卿,湖南长沙人,康熙三十年进士出身,也属漕运上的粮道,老八的门下。
上头既然都定下来了,我等照着做就是了。林南铉不紧不慢地答了一句,平静的很,话音里连一丝的波动都没有,像极了他家主子胤禩。
啪听起来像是车振鹤拍了下桌子接着又说道:好!禾宁兄怎么说?
这个,怕是有些不好吧,眼下就要入冬了,冬修工程怕是耽误不起啊。片刻的沉默后,一个显得有些怯弱的声音响了起来。
叶铭,字禾宁,杂佐官出身(非科举出身,靠捐官而得官的就叫杂佐官,在官场上一向被正牌子科举官员看不起),现任兖宁河道道台,老五胤祺的家生子奴才。胤祚飞快地记起这位有些胆小的官员之履历。
嘿嘿,耽误不了你发财的,大伙儿顶住一阵子,那主儿撑不住就自然会走人的,我家主子……一个显得有些阴柔的声音响了起来,那口子京腔圆滑得很,可声音却陌生得很,胤祚想了半天也搞清楚这人究竟是谁。正有些疑惑间,店小二托着个盛着酒菜的盘子急冲冲地进来了,面上堆笑,口里招呼道:爷,你要的酒来了,菜先上了四个:爆炒鳝鱼丝,糖醋鱼、五香牛肉,冬瓜乌鸡汤,咱店是老字号了,这菜啊,包你吃得香……
靠!该死!正要紧关头,这货怎地就冒了出来,娘的,坏老子大事。胤祚恨不得一刀劈了这个饶舌的家伙,冷冷地道:放下!出去!
刘耀一见胤祚生气了,一把揪住正有些莫名其妙的店小二,像拎小鸡般提溜着走出了门外,随手掏出一块碎银子道:这银子赏你了,没别的事不要再来打扰!
店小二原本吓白了的脸,一看见银子立刻活了过来,满脸是笑地应道:那好,那好,不过,客官,还有几个菜没上呢……
不用了,多的银子就当你的赏钱了。刘耀没好气地将还唠叨个没完的店小二推了出去,将包厢的门关了起来。
这会儿包间里是清静了,不过隔壁却传出一阵桌椅的移动声,听起来像是这伙人打算会钞离开了,胤祚心里头大恨:这伙子贪官污吏全***混帐,这会儿勾结起来要对付的除了自己,哪还有别人,用集体装病来要挟自己,这计谋毒得很,就是不知道是哪个混球出的主意,他***装穷不成就来装病。唔,刚才那个阴柔的声音陌生得很,可能跟那起子道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