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初秋,京城的天气已经有些凉意。
今日一早,册封许书颜为郡主的诏书,就已经由陈良德亲自奉到了锦上园,随之而来的是郡主册封礼服。
宫里的钱嬷嬷带着六位宫女在卯时初刻就叫醒还在梦中的许书颜,告诉她,但凡册封郡主,先要沐浴焚香,再换上郡主服饰,等吉时一道才能听颁旨内侍宣读诏书。
两个宫女伺候沐浴,两个伺候衣饰,两个伺候妆容,等许书颜沐浴更衣时,钱嬷嬷顺带提及了一些册封时的礼仪规矩,亏得许书颜只是封个郡主罢了,只需要越王殿下在场,流程也简单许多。若是公主册封仪式,恐怕从头天夜里开始准备也来不及。
因为还在孝期,原本樱桃金色的郡主服换作了月牙白的颜色,裙幅上竹着两只振翅欲飞的仙鹤,黑非分明,跃跃生动,既显得富贵稳重,又不是清雅卓绝,正好衬了许书颜然然如玉的气质。
髻是由两个宫女一起梳的飞仙髻,当中斜插了一支飞鹤流珠步摇,下坠珍珠六颗,好似白鹤穿云之姿,与裙幅图样相映成趣,臂间挽带也是墨青色,纹着流云银丝,泄如飞鸿。
钱嬷嬷嫌许书颜的脸色略过苍白,吩咐宫女多敷了些胭脂在两颊,用桃红色泥膏点在嘴唇中央淡淡晕开,又在额上眉心贴了五瓣棠梨花钿,才满意地让宫女们站在许书颜身后两边,一齐出了拢烟阁,往前院花厅而去。
走在路上,钱嬷嬷还不忘记叮嘱许书颜等下需要注意地利益,切忌双膝并拢跪地,埋头高举双手接过圣旨,一定要高呼三声万岁谢恩。
钱嬷嬷是宫里的老人家了,当年跟着太后,如今在宫里是很有些体面的,连皇帝见了也要称呼一声嬷嬷。自太后仙逝,她就专门打理郡主的册封仪式,从皇亲国戚到分封郡王的女儿们,也见过了不少即将册封为郡主地小姐,但这许书颜看起来却有些不一样。
别人册封郡主几乎一夜未眠,辗转忐忑,她却是从睡梦中被丫鬟叫醒,好像全然未把此事放在心上。
郡主之尊。可用仙鹤为裙幅图样。但通常都是略逊于大红地樱桃金等颜色。偏偏她因为守孝。一身月牙白地软缎轻绸。不但没有让人觉得寒酸。反而更显出仙鹤地悠然出尘。和她本人气质极为合称。
一路走来。她也没想其他小姐那般诸多问题。透出心中焦急。反而神色沉稳。似有淡淡隐忧。全然不合常理。
但钱嬷嬷始终是宫里地老人家了。对于许书颜地反常。倒也没有多问。只是尽了自己地职责系数告之。眼看前面花厅就要到了。才停下来:许小姐。奴婢入宫五十多年。经手服侍册封仪式地郡主没有百位也有好几十。你能如此安静地面对自然是好。但如果有什么问题。也千万别憋在心头。这会儿就可以问奴婢了。
郡主册封。是终生为制么?俸禄几何?许书颜也停下了脚步。却问地是这些。
按本朝例法。居住在京师地郡主赐郡主府。月俸六十两银。禄米六十。俸锻八匹。钱嬷嬷不动声色地答了。只是眼底闪过一丝惑。不知她为何会在意这些。
郡主府倒不错。每月六十两。还有米和做衣裳地俸缎。至少能让自己地生活不至于太过简陋。许书颜心里盘算着。又迈开了步子。竟轻松了不少。
跟在后面的六位宫女也是面面相觑,册封前紧张到尖叫的郡主都见过,却还没见过只关心自己将来俸禄地郡主,今儿个人回去可有的闲话摆谈了。
因为祁家是世家大族,对于接旨一类地礼数极为熟悉,香案供起,所有家眷排列成行,只等吉时一到,便跪伏聆听圣旨。
香案一侧是越王与手托圣旨的陈良德,对面,则是祁家上下。
站在最前端是祁冠天,随后便是祁冠尉和祁渊,再后面是祁玉容和祁玉悠,之后三位姨太太带着三个子女,而一众外姓的表姑娘和表少爷则和下人们都在厅堂外面齐齐立好,中间分开一条路,铺着从香案之下延伸而出的一条鲜红的毛毡地毯。
此时旭日初升,脚边就是地毯的末端,殷红地颜色有些刺目,许书颜不由得别开了眼。
小姐,请吧!钱嬷嬷见下人们都紧紧有条地立在两边,大家都半颔地立着,安静异常,只有许书颜衣裙摆拖在毡毯上的悉索之声,以及簪间地珠玉摇曳相碰之声。
看了这个阵势,许书颜才真正明白,皇帝只因画楼的一句话,竟给了自己如此莫大地荣耀,贵为郡主,看来也不仅仅只是个封号而已,它象征的是真正地皇权,不可侵犯,不容忽视。
在钱嬷嬷的引领下,许书颜提步,徐徐走向了最前端,站在祁冠天的身前。
吉时到,请陈公公宣读旨意。钱嬷嬷步到香案边立着。
祁家许书颜接旨!陈良德的声音向来尖细嘹亮,此时一出,祁家上百口人齐齐跪下,屏住了呼吸。只有位于最前端的许书颜清脆地答了声:民女接旨。
陈良德将卷轴打开,依照圣旨一一念了出来,内容无非是祁家四姑娘许书颜贤良淑德,堪为国之娇女,以越王义妹的身份,被赐封为宜德郡主。
臣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