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大宋天子赵曙把手里的奏章用力丢在御案上,脸色复杂,既有怒气又有疑惑。这里是福宁殿,殿里只有他与皇子赵顼,因此倒也不虞神态如何,反正没有臣子在旁,一时放开了心怀,喜怒都可以表露在外了。
父皇何以如此生气?前面的赵顼吓了一跳,小心地询问。他今日也是例行过来请安,与父皇多聊了几句,没想到对方看着奏章突然就变了脸色,先自行检点,最近都没有出格之事,想来脾气的对象不是自己,不由松了口气。
赵曙吸了口气,令自己沉稳下来,把奏章拽在手中,伸了过去,道:皇儿你看看,这都是怎么一回事?
赵顼紧张地接过去,展开一看,却是开封知府所奏,有关刑案之事,报的是大理寺,正奇怪怎么会跑到皇上这里来了,待看得内容才明白过来,原来司马光对前两日那妇人杀夫未遂案又推翻重判,不再是死罪,改为徒刑三年,脊仗二十。大理寺觉得他毕竟是当朝翰林,不敢怠慢,加上大理寺里面只有一两个人同意如此判决,其他老大臣,却又都认为判轻了,于是上报政事堂。政事们虽然也愤然,不敢独决,又转到官家这里来,由他做主。看着奏章,赵顼脸显奇怪之色,想起沈欢来,要司马光改判,估计也只有他才能说服这位儒家大者了吧?
赵曙又拍了一下桌子,道:这成什么话!司马君实一案两判,先后修改,如此朝廷还以什么来做信立!他是不是糊涂了!再说此妇如此恶毒,杀了她还是便宜的,竟然只是徒刑而已?
赵顼赶忙解释道:父皇,我大宋律例里并没有杀人未遂要杀头的条例,反而有减罪二等的先例。司马翰林如此改判,足见他细心,又能遵循我大宋律例,不正是他忠心为君的说明吗?有如此贤臣,父皇应高兴才对!
赵曙疑道:有这样的条例么?
正是,父皇,儿臣已经查过了,不是死罪!
如此恶妇,竟然不死?
赵顼苦笑道:父皇,律令是用来给全天下臣民遵循的,如此宣判,司马翰林并没有错。若父皇觉得轻了,得先修改律令,定为死罪,别人宣判死罪才是道理!
赵曙皱眉了,他是天子,也不可能把律例都背下来,赵顼读书比他还要勤奋,既然这样说,应该也不至于出错,可他依然觉得心里不舒服,道:可司马君实这样修改,估计朝臣又该有争议了!
赵顼道:父皇多虑了,此事既然上奏了政事堂,他们虽然有异议,但是司马翰林在奏文里也说明了事理,想必他们也觉得有道理,不然早有决断,万不会把奏文上报到父皇这里。只要父皇批文同意,想来他们说几句也就停下了。
赵曙觉得有理,不由夸赞皇儿一两句,接着还是责怪道:这司马君实,也太过胡闹了,之前恨不得把此恶妇杀之以后快,如今却又为她开脱,这是何理?他是个谨慎之人,怎么会有如此失误?
赵顼笑道:父皇,此事想必与司马翰林的学生沈子贤有关。
沈子贤?赵曙心里一动,抬头看见赵顼神秘微笑,不禁追问,皇儿怎么知道是这个沈欢在其中出力?
赵顼越来越觉得沈欢符合他的口味了,想在皇上面前为他夸誉一两句,赶忙把当日沈欢的言辞仔细说了出来,末了道:父皇,这个‘禁令可立而治道具矣’的道理还是沈子贤与孩儿说明白,他也不赞成不依律令而杀人,因此孩儿猜想他一定是回去劝他的老师去了。如今看来,司马翰林改判,理当有他的份儿。
又是沈欢?赵曙听完后愣住了,皱了皱眉头,吾爱吾师,但吾更爱真理。皇儿,他真是这样说的?
赵顼答道:正是,父皇,此话并没有不尊师重道,反而与孔圣人所说‘当仁不让于师’相符了呢!父皇,这沈子贤据儿臣观察,是位大才,不为朝廷所用就真可惜了!他明年开春将参加礼部贡试,若有真才实学,父皇不防提拔上来使用。
赵曙微微变了脸色:皇儿,用不用他,朝廷自有主张,不是你为他说一两句好话就可以的了,此事到时再说!
赵顼疑道:父皇好像对沈子贤有点成见?
赵曙道:皇儿,你还年轻,想得太简单了,沈欢此人在你面前大谈《韩非子》,说服了你,但是你也不想想,司马君实一代儒者,又岂是一两句法家语言可以服气的?想来他在司马君实面前又是另一番说词,如此古怪之人,朕怎可放心?
古怪?赵顼愣住了,父皇,沈子贤不过就事论事而已,何至于此。
赵曙看着赵顼着急的神色,不由摇了摇头,叹道:皇儿,看事情不能只看表面,看人亦如此,你还有很多东西需要学习呀!罢了,先不说此人,朕累了,你先退下吧。
是!赵顼退了下去,依然满脸疑惑与不解,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的父皇怎么会对沈欢有如此之大的意见!沈欢在赵顼的眼中,是位不可多得在人才,足智多谋,才华无双,这种大才,不该使之在朝出力么?特别是他那句民不加赋而国用足,更是深合他的心意,至今依然不曾忘记……
在别人议论的时候,主角沈欢在做什么呢?他逍遥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