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如今朝廷上是怎么一番形势了?沈欢自认刚才只是一番普通的计算而已,也不在意,不由问起朝堂之事来。
司马光闻言有点苦恼:底下臣子们依然在争论,有赞成的,也有反对的!老夫就奇怪了,官家是大宋天子,又已然痊愈,亲政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怎么还有人反对!
沈欢道:老师,太史公也云‘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太后毕竟听政一年,提拔了不少人,也贬谪了不少人,其中利害关系不少,也难怪他们这样。
司马光变色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他们竟然连这点都做不到,还是臣子本份么!不行,老夫还要上奏章,直到官家亲政为止!
沈欢苦笑,司马光就是耿直得可爱,之前还因为怕哗众取宠,犹豫着要不要上奏章,如今看到别人怠慢君主,倒又主动利索起来。
老师,何必令太后觉得你在咄咄逼人呢?沈欢劝解说道,反正如今亲政议题已经在朝堂上提出,倒也不至于会偃旗息鼓,闹了几天,估计太后与官家已都坐不住,应该快有结果了!另外还有韩相公,想必也该有行动了吧!
司马光默然,之后苦笑道:罢了罢了,老夫只是个谏官,此事非政事堂解决不可,倒也不必掺合进去,如你所言,也该有个结果了!子贤,趁着如今有闲暇,再谈谈修史一事吧!
沈欢苦笑跟着司马光进了他的书房。
三月很快到来,朝堂还政亲政之议闹了也逾十天,太后与官家倒还能勉强不露声色,宰相韩琦却万万坐不住了,这些天他就像一个救火队员,哪里火起就扑哪里,累得身心俱疲。
好个司马君实!韩琦又气又笑地对他身边的幕僚说道,地点正是他丞相府邸的议事房,他上了一把奏章倒没有动静了,反而是底下大臣闹起来,折腾了本相!
幕僚姓李,是韩琦私人幕府里的参室,四十多年纪,气态饱满,精神矫健,只是显得有点瘦小,他笑了笑:相公何必生气,事到临头,也只有断然做出决定了!
韩琦五十多岁,一生风霜,政事劳累,却显得有点老态了,不过那双有点浑浊的眼睛依然炯炯有力,锐利非常,像能一眼看透人心一般,坐在椅子上有股不怒自威之态,叹了口气,道:是啊,事到如今,也只能尽快解决了!司马君实走了一步好棋呀,不管如何,这次的功劳,他算是占了!你说他是出于公心呢还是什么别的目的?
李幕僚沉吟说道:司马君实算是个贤人,耿直之名天下传唱,应该不至于有何企图!
韩琦苦笑道:不管如何,他这步是走对了,却苦了本相,若不是他打乱了本相步骤,再过两个月,本相就可以直接让太后撤帘!唉,折腾不下去咯,明日早朝本相就按原计划行动吧!
相公,是不是要与富枢密通一下气?
不必,此事老夫自有分寸!
李幕僚犹豫了一下,想说什么,最后还是闭口不言。
韩琦叹口气,也不再说什么。翌日,也就是三月初八早朝,又议亲政事宜。这日太后垂帘,官家赵曙已在朝,底下臣工又闹腾起来。
好了!曹太后声音沉重,悻然不悦,轻喝一声,令众臣立刻肃静下来,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韩相公,还政亲政,此事你如何处置?不要再给本宫拉扯这拉扯那,你是辅宰相,率领着政事堂!太后有点不耐地令韩琦出列。
韩琦在众人之前,微微抬起头来,太后在帘后,只能看见一个影子,倒是官家紧紧盯着他看,目光灼然,令人不敢正视,心里苦笑,知道再也不容他拖下去,行了一礼就道:太后,既然陛下龙体痊愈,已能处理朝政,就请太后如底下臣子之议,撤帘吧!
此言一出,朝堂又是一番议论,各人有着不同的心思。司马光点点头,一切正如沈欢所料,韩琦最后只能站在官家这一边。龙椅上的赵曙又惊又喜,紧张得全身都在颤抖,想说什么,最后顾虑一下,看看帘后太后,又静下来,不敢动作。
帘幕后面的曹太后沉默一下,令众人大气都不敢喘,倏地冷冷地道:既然韩相公也说撤帘,那本宫就撤帘吧!
太后凤德天明!一直与韩琦是良好搭档的欧阳修身为参知政事,权势不小,立刻挺身出来恭维太后一声,算是力挺韩琦的决定。他这样表明态度,加上太后又亲口说出撤帘的话来,其他大臣也只能齐声赞美了,算是为此事定下了基调。
韩琦面色依然冷静,看到龙椅上的官家有跃跃欲试之色,不禁凛然,咬咬牙又道:太后,既然决定撤帘,可否告之确切日子,也好让臣等有所准备。
太后淡淡地道:既已决定,何必再选什么日子,就今日也成!说完在帘后站了起来,作势要走。
韩琦心里凛然,如今骑马难下,只能力挺下去了,闻言在朝堂上高呼一声:侍官何在!难道你们没听到太后说撤帘吗,这就把帘子撤下去吧!说完在众人目瞪口呆中一步步走向右边的帘子下,抬手就要收拾丝帘,只听到帘后太后轻呼一声,一阵脚步声急切而去,待韩琦把帘子扯下来后,众人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