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布带甲兵走出去,侍立堂外,只要听得堂内动静不对,自然要马上冲进来护主。
叶昭打量着神保,就笑道:你的长官都评价你文韬武略,你也累军功擢骁骑校,本是大好的前程,为何自甘堕落去做商人?
神保抿着嘴,也不吱声,三次逃旗本就该发放黑龙江为奴,又同汉女成亲,可不知道面前的亲王阿哥想怎么处置自己。
叶昭又笑道:跟我说说你这奴才怎么想的,我或许就不治你妻女之罪!虽说近年来实际上民间旗民之间通婚已经颇多先例,渐渐有屡禁不止的趋势,官府大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若真的追究,通婚者旗人也好,民人也好,都是要下大牢的。
神保心中一凛,刚刚他只想到自己的罪责,却忘了若上官追查,自己妻女必然受到株连,他终于开声了,嗓子有些嘶哑,大、大人,标下一直隐瞒身份,实在和她们无干!
叶昭拿起茶杯抿了口茶,说道:这话呢谁都会说,是真是假本官自会判断,你说说吧,为什么逃旗,咱旗城就容不下你么?
神保紧紧抿着嘴唇,好一会儿,终于挤出了一句:我,我是看不得他们的丑态!
他们?他们是谁?叶昭饶有兴致的问。
神保却又紧紧闭了嘴。
叶昭盯了他一会儿,就笑道:可是哪位佐领得罪了你?或是欺压你?你说出来,今天在这大堂上,不管说什么,我恕你无罪!
神保拨浪鼓似的摇头,看着叶昭鼓励的微笑,犹豫着,终于道:我是看不得咱旗人的丑态,一个个吃着大清国的俸禄,可看看他们都干了些什么?吃鸦片、架鸟玩鹰、狎妓养相公,不止广州八旗,北京城也这样儿!对的起老祖宗吗?再说了,满洲进关二百多年了,为什么旗民不能通婚?汉人有什么不好?心甘情愿养着咱旗人,咱不惭愧吗?要这样下去,我看大清国要完!也该完!他却是越说越激动,竟然不知道怎么的,心里的话全抖了出来。
大胆!叶昭啪的一拍桌子,大堂外阿布探了探头,见没有异状,才缩回了脑袋。
神保说完就知道闯了大祸,这位亲王阿哥,简直笑里藏刀嘛,那笑容能令你不知不觉就信任他,不知不觉盘旋心里很久的念头就说了出来,可现在后悔又有什么用?
想到妻女可能横遭祸端,神保再不敢强硬,双膝跪倒,道:大人,您刚刚说了不管神保说什么混账话,都恕神保无罪,神保不敢奢求,只求大人饶了我妻女!
凝视着神保,叶昭脸色渐渐温和下来,说道:这般大逆不道的话,若再有第二次,我定然要你的脑袋!说心里话,还真没想到神保能讲出这么一番话,令叶昭吃惊的紧,只是脸上不显。更不由得就起了保他的念头。
神保一怔,抬头不解的看着叶昭,难道这位亲王阿哥就这样轻轻放过了自己?
叶昭抿了口茶水,又道:你既然是马上的英雄,何苦要作贱自己去行商?我想个辄,免了你流放黑龙江之苦。不是我宽仁,实在是正值用人之际,不瞒你,过阵子咱满洲八旗会编制一营火枪队,你呢,就去踏踏实实当差。妻女的事儿,先缓缓,你戴罪立功,这阵子却不可去见她们了,不然可就害了她们。
神保怔了又怔,呆呆看着叶昭。
叶昭挥了挥手,你这就下去吧,我爱惜你是个人才,你也莫负了我!
神保盯着叶昭看了几眼,随即砰砰砰砰磕了四个响头,额头都磕出了血,他再不说话,转身大踏步而出。虽然不相信事情会这般轻易解决,但若亲王阿哥不食言,那对他,自然是天高地厚之恩,唯有以死报之;若阿哥食言,自己倒无妨,但若伤自己妻女性命,那这几个头,就是告诉阿哥,自己定会以命相搏。
见神保走出,阿布等本想拦住,但见叶昭对他招手,这才忙快步进堂,来到叶昭身边,听着叶昭低声吩咐,不住的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