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落津臧霸军前锋大营,孙观正与众将商议军机大事,忽有一小校进帐禀道:帐外有一人,自称扬武将军满宠,说有机密之事要面见将军。
孙观皱起眉头,道:敌营之人来此何为?哼,不是想要煽动,就是想要反间。不见,不见。叫他赶快滚,不然乱棒打将出去!
那小校应道:了出去,过不多时,又转了回来,道:小人已叫他快走,还说迟则棍棒侍候。可他就是不肯走,还说将军如今危如累卵,只有他才能转危为安,若是他走了,将军怕是没几天好活了。小人见他说的郑重,这才又来禀告。
孙观微微冷笑,道:这些说客就会危言耸听。传令下去,于帐前立一大鼎,贮油数百斤,下用炭火猛烧,待鼎热油沸,再选身材魁梧的武士一千人,各执大刀在手,从辕门一直摆到帐前。等这些都安排好后,你再领毛玠进帐,我倒要看看他想要对我说什么?
那小校也很想看看人被油炸的样子,一脸狞笑,大声答应,道:身退出大帐。
过不多时,油鼎立好,下置炭火,火焰熊熊燃起,顷刻间鼎热油沸,咕嘟咕嘟的冒着气泡。孙观向那油鼎望了一眼,微微冷笑,又命武士分立左右,各执军器,跟着令那小校去召满宠入见。
满宠在辕门外便望见有武士两行,威风凛凛,各持钢刀、大斧、长戟、短剑,直列至帐前。满宠微微一笑,整整衣冠,迈步直入,来到帐前,又见鼎中热油滚沸,咕嘟咕嘟的直响。满宠摇了摇头,长叹一声,随着那小校,走进帐来,长揖不拜。孙观勃然大怒,道:为何不拜?
满宠横了他一眼,道:我可是堂堂扬武将军,怎能向你这样一个小小的中郎将下拜!
孙观怒道:我军所向披靡,已到薄落津,离邺城不到三百里,曹丕转眼便要灭亡,你这个扬武将军已没几天当头了,还是早些投降为妙。
满宠长叹一声,也不答话。
孙观见他举动古怪,满腹疑团,问道:你为何长吁短叹?
满宠叹道:可怜啊可怜,可叹啊可叹!
孙观道:哼,你欲效法郦生,掉三寸舌来游说于我,就当像他一样身入油鼎,有什么好可怜可叹的!
满宠道:我来时皇上便说我将不得其死,劝我别来。我说孙观又不是傻瓜,自会看清当前形势,我到那之后,他必会善加礼遇,不会为难我的。没想到我料事不明,当真愚不可及矣,怎不可怜,不可叹?
孙观怒道:你居然敢骂我是傻瓜!来人哪,将这……说到这向满宠瞧了一眼,见他面无惧色,心中一凛,问道:你难道不知你将死在目前,为何不惧?
满宠哈哈大笑,道:我早知必死,自然不惧。倒是你死到临头,竟不自知,殊为可笑。
孙观道:我如何死到临头了?你且说来,若有半句虚言,不用他人动手,我亲手将你扔入鼎中!
满宠向左右瞧了一眼,孙观右手一挥,左右退出大帐,放下帐帘。满宠向孙观瞧了一眼,道:将军难道不知自己危如累卵?
孙观哈哈大笑,道:如今邺城指日可破,大功只在目前,我又怎会危如累卵?
满宠道:请问将军,如今子建宠任之人可是将军么?
孙观摇了摇头,道:不是,是丁仪、丁廙兄弟二人。
满宠道:原来将军也知子建宠幸的乃丁仪、丁廙二人。我素知此二人恃才傲物,不将任何人瞧在眼里。将军如今凭一己之力攻下邺城,安邦定国,功德巍巍,管仲、乐毅之流亦不过如是。试想子建又怎会不对将军另眼相看,而丁仪、丁廙二人见将军夺了他们的宠幸,又怎会心服?此二人可直入子建宫中,同其饮酒吟诗,称兄道弟。要说将军一句坏话,直是易如反掌。而将军远在千里之外,难见人主一面,又如何辩白,不危何待?
孙观寻思丁仪、丁廙素日言行,心中一凛,背上冷汗涔涔而下,伸手一指边上的胡床,道:请坐。
满宠并没有依言而坐,接着道:将军觉得我的分析可有道理?
孙观缓缓地点了点头,道:嗯,这两个卑鄙小人,整日价陪着皇上滥饮,醉后便胡言乱语。还说我和臧将军有勇无谋,不该放任在外统军,否则早晚要坏大事。我早就想将他们斩尽杀绝,以泄我心头之恨,只恨没有这个机会。
满宠道:我这倒有一条万安之计,想陈说于将军之前,不知将军肯听否?
孙观道:先生请讲。
满宠道:将军陈兵设鼎,又岂是待客之道?
孙观哈哈大笑,道:我只是想试试先生之才,并没有恶意。说着便叱退武士,并让他们走时,顺便把油锅带走,再找两头羊扔里面,晚上好开涮。众武士眼见炸人的好戏看不成了,大失所望,唯唯诺诺,将油锅撤走。孙观道:这下先生可以说了吧。
满宠来到他边上坐好,从容道:如今皇上已认识到错误,下定决心痛改前非,礼贤下士。皇上说了,只要将军肯来投效,当即封将军为侍中、特进、伏波将军、光禄大夫、散骑常侍、开府仪同三司、录尚书事、领青州刺史、扶柳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