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受外患侵扰,只不过做法有些激进而已,也是挺不容易的,便饶了他了,不然一群被逼得走投无路的老百姓扛起锄头公然杀将进京,汉武帝的脑袋怕是要从脖子上搬家了。
如今魏国的形势,也和汉武末年一样,岌岌可危。曹丕也知道自己若不低头认错,这大魏江山便同秋后的蚂蚱一样,没几天蹦头了,可要他认错总觉得面子上挂不住,当下他也同汉武帝当年一样,在老脸与老命之间反复交战,沉吟了良久,心中仍是拿不定主意。
郭皇后见他回到案前坐好,伸手提起笔来,举在半空中,呆呆出神。过了好一阵子,放下了笔,出了一会神,又举起笔来,停在半空中,却不落笔,如此反复数次。也知他心中反复思量,笑道:要你认个错,真的有这么难么?
曹丕一本正经地道:开什么玩笑,朕可是皇上,这一认错可就颜面扫地了,以后还怎么君临天下,子万姓,而统万民?这牵一发可是要动全身的,怎能不好好思量一番。
郭皇后摇了摇头,道:那你在这儿好好想吧,我可要回去将我的衣服首饰好好整理一番,就不陪你了。说着转身便向门口走去。
曹丕长眉一轩,道:都火烧眉毛了,你居然还有闲心做这种事情。
郭皇后回头向他瞧了一眼,笑了笑,道:就是因为火烧眉毛了,才要收拾,不然等到子建引着大军杀将进来的时候,匆匆忙忙的,可就来不及收拾了。
曹丕心中一凛,嘴上却道:如今朕仍有半壁江山,胜负还未可知,区区曹子建有何足道?
话音犹未落,一名近侍走了进来,躬身禀道:不好了,不好了。臧霸领军攻到信都,冀州刺史陈矫未待交锋,便即开城投降。臧霸兵不血刃便占了信都,稍适休整之后,便即引军向邺城杀来,前锋已到了薄落津。
曹丕没想到臧霸老当益壮,攻城略地,竟然神速乃而,脸上倏地变了颜色,背上登时出了一大片冷汗。拿笔的手腕不由得一抖,啪地一声轻响,一大滴墨汁从笔尖上掉将下来,落在帛上,登时将一张空白圣旨给沾污了。曹丕却恍若不知,眼睛看向门外,怔怔出神,过了良久良久,方喃喃地道:薄落津离襄国、巨鹿、邯郸、曲梁、列人等处重镇极近,这几处重镇一旦有失,臧霸便可长驱直入,兵锋直指邺城矣!嗯,知道了,你下去吧。
那近侍退出殿去,曹丕向郭皇后望了一眼,眼中满是祈盼的神色。郭皇后笑了笑,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是你若不下诏罪己,我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曹丕嗯了一声,也不答话,过一会儿,牙齿轻轻一咬,便在圣旨上振笔直书。郭皇后走到案旁,低头向圣旨看去,点了点头,说道:这就对了。大丈夫能屈能伸,该认错时便认错,等到天下太平了,你爱怎么做便怎么做,又有谁能管得了你?
曹丕叹道:老子曾言道:‘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朕今日终于领教了,看来老百姓是轻易得罪不得的。一面说,一面写,顷刻间圣旨草就,其文曰:朕至登基以来,所为多不道,世人将朕以桀纣相提并论。朕反醒自思,确是如此。子建檄文上列明朕有大罪十条,除少数几条子虚乌有之外,余皆确有其事,朕知错矣!曩者朕之不明,以臣下上书言道自朕即王位以来,麒麟降生,凤凰来仪,黄龙出现,嘉禾蔚生,甘露下降。且乾象昭示炎汉数终,大魏乾象,极天际地,言之难尽,又兼图谶有云:‘鬼在边,委相连,当代汉无可言。’鬼旁连委乃‘魏’字也,是以朕讽汉帝法尧舜禅,让位于朕。朕即位以来,臣下上书言道先汉萧相国曾言:‘夫天子以四海为家,宫室非壮丽无以重威,且无令后世有以加也。’大魏受汉禅而有天下,先汉宫室残破,无以彰显大魏雄威,宜增广之。朕惑其言,故发巧匠数万,民伕数十万,兴筑宫室。刘备妄自尊大,汉帝未死,其便自立为帝,上汉帝尊号曰:‘孝献皇帝’又数犯我大魏疆境界,众将皆曰若任其侵边,大魏殆无宁岁矣!故朕兴遣太尉将军,欲扬我国威,吊民伐罪,怎奈贼寇凶顽,王师败辱,晋阳被占,此祸乃朕咎由自取也。至于子建说朕弑父夺君,得国不正,朕虽不明,岂敢弑父耶!此消息最初传至长安,长安乃刘备巢穴,此其欲搅乱我大魏,他好坐收渔利,故意散布耳,可笑子建自诩聪明,竟不识如此简单之计,以此为罪,岂能服天下之人?子建又说朕残害兄弟,朕若一心害他,岂能容他活到今日?再者其以少陵长,以弟篡兄,独无罪乎?此皆谬言也。乃者强寇入境,太尉军败,军士死略离散,悲痛长在朕心。朕已明当今务在禁苛暴,止擅赋,力农本,修屯田之法,以振百姓,不欲再穷兵黩武,靡费兴筑矣。但凡现在修建之宫室,一律停工,民伕复还乡里。
书完,掷笔于地,不禁泪下。
郭皇后笑道:写得很好么,为什么要哭啊。
曹丕摇了摇头,叹道:非你所知也。
郭皇后道:呵呵,要你们这些大男人认错,还真是一件很不容易之事,当年武帝痛下罪己诏,怕也是不得以而为之。
曹丕笑了笑道:我算是知道他当时的心情了。向圣旨瞧了一眼,道:仅凭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