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突来其来的密雨到来,不疯狂,温柔而细微地抚摸着长白山这个千疮百孔的嗜血战场,冲淡了空气中那股腥得让人发闷的杀戮气息。
一个二十多平方米的小山洞,不大,却能勉强作为一时的栖息之所,洞穴中央的火堆传来略微的温暖,张巫跟蓝涟分坐在两边,张巫没事练习打响指,每一声脆响,总能带起细小的电蛇。
随着时间的偏移,张巫越来越适应体内的异能,虽然现在异能变得极其活跃,却反而比过去更加温驯,如臂使指。
这时,一首带着淡淡悲伤的歌谣,慢慢地弥漫了这个幽静的山洞——
我那乖乖的小宝贝,娘那听话的小可爱,听着你在肚里的顽皮,你爹露出生命的喜悦,但是呢,娘等不及你的出生,逼不及待想要看到脆稚的你,想要带着跚跚学爬的你,走遍每个相熟的人,让他们知道啊,我的小宝贝。
可爱的小宝贝啊,我们的稻穗成熟了,我们的菜肴丰富了,我们的家宽敞了,我们的生活改善了,可是啊,我们的小宝贝啊,还不舍得出生,赖在娘的肚子里啊,像只小猫咪。
歌谣不长,节奏简单,朗朗上口,虽然有些地方不太顺畅,可是蓝涟哼起来却别有韵味。
这是我爸经常哼唱的一首歌谣,每当他心情不好了,总会望着天哼着这首歌谣,而我就躲在墙角瑟瑟发抖,怕我爸发酒疯。
抱膝坐在一边的蓝涟,清丽的容颜被火焰的余光映衬得惹人爱怜,没有往日的冰冷,像个十七八的少女,恬静淡雅地跟心上人叙说着儿时的故事。
一个大男人哼着这首歌谣,现在想来有点滑稽,可是在当时,我除了害怕之外,就什么也想不到了,而每次当我爸哼完这首歌谣后,便会看我一眼,收起酒气凶性,淡淡道,这是你妈自编的歌谣。
当时,我什么也不懂,记得最清楚的,是恨。我恨我妈,为什么把我生下来。我恨我爸,为什么把对妈的思念,完全转换成对我的折磨。我恨,我恨,我好恨,我更恨那些薄凉的所谓乡亲,为了讨好他们的河神,就牺牲我这个没爹没娘的孩子,我恨到最后,竟是恨我为什么生在这世上。
听到这里,张巫的心突然有点触动,是怎么样的悲伤,才能让人怀疑自己的存在意义。
正因为我的恨,我才想要变强,比乡亲们想象中真正的河神还要强,强得让他们颤抖,让他们匍匐在地,敬畏我若鬼神,让他们一副副冷清而薄凉的脸,写满恐惧,布满惊慌,让他们因舍弃我而饮悔,片刻不得安宁。
张巫无声叹息,人们总是以种种的原因欺负压榨弱小,甚至牺牲以达到已身利益的保障,可当弱小的一方强大起来之后,便是一种身份的互换,而连接彼此的锁链,是恨。
可是,当我大了之后,这份心思也就淡了,我开始想象着那位一直期盼着儿女出生的母亲,她到底是多么疼爱着腹中尚末出生的婴儿,而在一旁的父亲,是怎么傻笑的。有时又会想想,在那个把女儿的出生当作破坏家庭幸福元凶的父亲去世后,出于怜悯而时不时接济那个无亲无靠的女童的左邻右舍,又是一种怎样的情怀。
嗯?张巫没想到故事突然峰回路转,蓝涟竟是轻描淡写地化解了心中的恨,带着新的看法重新审视这位冰山美女,张巫发现这个蓝涟竟瞬间变得纯洁美丽,冰山融化之后,那一抹让人感觉到柔和微暖的晨曦。
想得多了,我发现我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恨,或许已经忘记了恨的感觉,只会时不时回想起那些片断,和保持着一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
因为,这个世界太复杂了。
蓝涟呐呐自语般说完,没有任何的后继,张巫张口欲言,却始终找不到合适的安慰词语。
每一个异人,似乎都必须接受着与常人差异极大的经历,这或许就是命。
可是,他本身就不擅长于跟女人交谈,更遑论谈心,半晌之后,竟是憋不出一句话来。
傻啊你,一个女人在你面前说这些秘密,你竟然无动于衷!鬼鬼在张巫脑海里哇哇大叫。
我不知道说什么啊。张巫心里默默道。
……。鬼鬼的不满愕然而止,显示对于一个鬼萝莉来说,男女之事也是十分陌生。
为了摆脱尴尬,张巫抬头往洞外望去,淅淅的雨声还在继续,在这个山洞的不远处,就是蓝涟儿时的故乡,白村了。
只是时过境迁,在十多年后的今天,白村的人究竟还会不会住在这里?大概早已搬到山下去居住了吧?
想象着故事里白村的外貌,张巫怔怔出神,恍然间好像看到了蓝涟在还是孩子的时候,刚发现这个山洞时,一脸怯怯往洞里张望……
嗯?不对,真有个女孩!
张巫揉揉眼,没错,确实有个小女孩怯怯地站在洞口朝里面张望,女孩的眼睛里映着坐在火堆边的两人,慌乱的神色明显是把他们俩当成是坏人了。
山洞,狂雨,围坐在火堆旁边的男女,这原本怎么都应该是纯洁的爱情故事,可是现在却出现了一个不明的女孩,这怎么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