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舰启衅,顺风掠袭,气焰嚣张,坏我三艘师船。余率部愤而还击……余立于桅前,自拔佩剑,执持督阵。战前有言在先‘后退者斩’,又下重赏,故儿郎骁勇,酣战淋漓。逾一时辰有余,我部勇不可挡,英舰少却,后掉头而退。
钦差大人林则徐看完了关天培的上书,问侯在一旁的楚剑功:当时情形,如信上所言吗?
广东水师,的确英勇,可谓已尽了全力。楚剑功回答。他这也是实话。
喔?林则徐看了看楚剑功,又把关天培的呈文仔细看来一遍:英人连浮尸都没留下?
不知道打死多少英人,英军的船,实在太大。楚剑功不慌不忙,恭恭敬敬的说。关天培部已经尽了力,就帮他敷衍一下,也无关大局。
那就是说,我们拿英国人的船没办法。仅仅两艘船而已,广东水师,就如此不堪一击吗?两广总督邓梃桢在一旁问道。
楚剑功低着头,不做声。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邓梃桢也算是中直之人,在广东也颇有官声。禁烟之事,他也很卖力。在林则徐来广东之前,他查获鸦片数十万箱。在清廷之中,也是能吏了。
林则徐又拿起关天培的呈文,递给邓梃桢,说到:看后面一段。
邓邓梃桢用放大镜仔仔细细的看,边看边读:英夷现恃两艘大船,海阿新,窝拉疑号,负隅顽抗,妄夸坚船利炮,以为护符,阻我水师。天培所部,若整师而出,远赴外洋,并力强取,未必不可胜。惟风高浪急,风信靡常,师船若有一二损失,颇为不值。天培以为,不若以守为战,严防海口,以逸待劳,百无一失也。
这就是认了乌龟了。邓梃桢在这私下议事的场合,在林则徐这老友面前也不怕失仪,说起粗话来,什么风信靡常,分明是自认不敌,不敢出战。关天培真是有负圣恩。
林则徐问道:剑功,英夷的兵船真的这么厉害吗?关天培素有能将之称,不会妄言的。
大人,英舰的大小,您前几日也是见过的,火炮之猛烈,您也是知道的。船不如人,炮不如人,也就罢了。可是,学生要说,我们兵也不如人。广东水师平日还要缉私查海,虽有种种弊端,好歹也要出海操练。八旗绿营,营务废弛,训练缺乏,有的连兵器都使不好,鸟铳装弹都不会,又如何能战。
无论如何,仗还是要打的。林则徐说到,仲因(关天培的字)乃是广东武臣之,我们去将他请来,和他一同商议也好。
仲英不是外人,直接请到。
待得小半个时辰,关天培到了。众人叙过礼,坐定之后,林则徐说到:仲因兄,你的呈文,我和邓大人都看过了,你说要严防海口,此次请你前来,就是要问问具体的方略。海上真的不能战么?
下官以为,英夷坚船利炮,海上实在不能战,只得严守海口。
你可有什么方略?
下官知道制台和钦差大人要过问,特地画了图来,大人请看。关天培把地图铺在茶几上,用手指点。
珠江入海口,以香港和澳门为外线,经伶仃洋经虎门虎门到狮子洋,此为中路,也是防守的主线,我们可在香港对岸的九龙官涌,建起两座炮台,扼守此地。
关天培又手指澳门,澳门关闸以北,请大人驻兵设炮。由此,香港和澳门犹如张开的一对巨拳,护住了广州外海,此两地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英夷别无他法,只有迅突入内洋,直取虎门。
虎门,恰恰是我广东水师重兵所集,仲因即驻节于此,此地建有炮台九座,兵丁千人,战时可加倍。邓梃桢在一旁补充说。
虎门要塞,我等经营已久,可谓坚不可摧,英夷在虎门受挫,定然鼠窜,到时,官涌炮台和澳门关闸炮台再关门打狗,成三面围剿之势,到时,便可全歼英夷。
林则徐轻抚长须,说到:好,好,如此布置,别说之后两艘兵船,我看就是有1o艘兵船,也休想讨得好去。
邓梃桢在一旁说到:仲因不愧能将之名。邓梃桢现在觉得找到了对付英军的办法,便又口气和缓起来。
楚剑功一旁听了半晌,心头着急,终于按捺不住,便先向着关天培拜了一拜,又对制台大人施了一礼,出声道:大人,制台大人,学生有一事不明,冒昧请军门指教。
几位大人神色有些讶异,目光集体聚焦到这个有些冒然的年轻人的身上。林则徐蹙了蹙眉,看了一眼有些不满的邓梃桢,说道:无妨,正当集众智以御强敌,剑功只管说来。
此番英夷进寇,我方据虎门炮台以抗,若炮台有失,则楚剑功拖长了尾音,意思却是再清楚不过,虎门炮台之险并不足为凭。
邓梃桢轻抚长须,瞥了一眼身旁楚剑功,投之以一道藐视的目光,这才开口接腔:
大人明鉴,且观我虎门9个炮台的布置,可谓互为犄角,英舰不犯我虎门则罢,倘若敢冒入江口,必身受我炮台多面夹攻。英夷的那些小艇自不必说,即使二艘大舰,也是万万经受不住的。
语毕,邓梃桢的目光在楚剑功的脸上足足巡视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