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后勤部,是市政府根据自身情况专门设定的一个机构,和一般的机关后勤部有所不同。它主要只负责几大机关内职工宿舍区和公共机关的水、电、气等日常事务。安装、维修、抄表、收费等。这样的事务机构本来可以撤销解散而交由水、电、气所涉的各自企业管理,但由于涉及复杂的历史遗留的人事问题,所以久拖难决。建庙易,撤庙难;请神易,送神难。难在后勤服务部的员工们都有“编制”,是事业人员待遇。而更关键的是他们大都不是一般老百姓,而是区里或市里一些领导干部们的内侄、外侄、小舅、堂孙、老表之类的,是和他们有着血肉关系的“老百姓”。经过以前改革的推进,把他们的由全额拨付推进到差额拨付降至百分之六十这一步,已经是领导们和职工们作出的巨大牺牲了。在此没落期间,原来稍有“能力”的人都已远走高飞,但又有些有“能力”的人员填进来。现在共有十五人,其中五人退休。三间办公室近百平方米;另外还有个简易的值班室,里面一张床,就这个情况。曲羽认为这里的环境还不错,于是打算把这里当成蒋小枫之外的另一个住处,有时可住在蒋小枫家里,平时就干脆住这里,而职员们谁也不乐意在这儿值班过夜的。上任第一天,曲羽把它当作到中宁以来的第一个正式工作,他开了座谈会,和大家见见面,准备对所有职员作个简单的了解。
其实在座谈会上了解不到什么,他除了弄清各人的姓名外,只发现他们很不团结,接下来的几天,他才在他们的互相诋毁中了解他们。他们有几个组,就分成了几个阵营。
管道安装维修组有三个人,再有四个月就可以退休的胡福生,觉得自己即将‘安全’了,不再担惊受怕,他是位五十来岁的老人,原是一名乡镇治安员,因为侄子是区政府办公室的副秘书长,三年前调来城里后勤服务部工作的。他原只有小学文化,这一点让他在这个部里深深的自卑,因此,他平时总在看书,在后勤服务部里当着大家的面看书,看各种书,类乎饥不择食的恶补,不管能否看懂,甚至有人发现他有次在研读关于第二第三宇宙速度的推导过程的书,这些大家都看不懂的天书,他居然还在某些地方打上问号,好象其心中对此已有不同见解。他蓄意要让大家明白他的真实水平已经可以向牛顿和爱因斯坦提出质疑。又因为追求年青化,老在刮起胡须。故而看书时刮胡须就成了他的一个特殊的习惯,往往边看边刮,边刮边看,偶尔还对着办公桌桌面的玻璃刮,认真刮,刮得如痴如醉。每每两三个小时过去了,书没翻上几页,书缝里满是胡髭。另外两人是几年前高中毕业没升上大学后通过招聘来到这里的年青人:革爽、满小芳。他们称兄道妹的很亲热,似乎正在热恋中。男的手臂上纹着一把青龙刀,光光的头上几缕黄发,一副我是流氓我怕谁的派头。女的倒是一张蛮有个性的脸,青春气息使她很漂亮,但总受为点小事纵声大笑,笑得野性十足,听之令人发麻。平时她叼着支烟,用鄙视的眼光打量着周围的女性,自我欣赏得不可救药。他们三人主要负责管道维护,供排水管和煤气管道。这方面他们虽然已经很在行,但累而苦,不高洁,所以受人无声的歧视,他们三人和大家相处得有点生疏。
电路维修组有两个人,负责片区内所有电路的安装和检修。这二人一个叫黄沙,另一个叫杨德鉴。二人都已年过不惑,其中杨得鉴原来是位副科级干部,按他的说明,因为当初坚持原则得罪了领导,被安排到这里。他自许是被贬下凡的。所以多年以来,抑郁之气萦绕于胸,每每喝了酒,动不动就踢桌子,踢凳子什么的,大家也就不得不同情地谅解他了,由衷地希望他回到天庭去,免得凡间的桌椅凳子无辜遭罪。叫黄沙的总是在众人中以神秘的口气假设他在北方某省有位亲戚任副省长,可以随时提拔他冉冉上升,久之,他本人也信以为真了。二人脾胃相投,加之都没脱离苦海,腥腥相惜,他们的工作倒也有滋有味。
负责水电气抄表收费和缴纳的有两名女子,名叫张为芳的是出了名的麻将高手,另一位被大家称作王姐的女子有四十岁了,老时穿着二十来岁女孩的紧腰身衣服,拼死拼活装苗条。她有一件据说很贵的冬衣是狐皮衣,因为既名贵而又能隐约地勾勒她的细腰身,自我感觉高贵不凡,所以即便天气暖和甚至接近夏天了,她还假装不热,舍不得脱下。另外一位三十来岁的男子名叫吴长啸,老是脸色苍白,不言不语,是名城府很深的才子,爱好写作,众人都不知道。其实他特自负,瞧不起所有的人。因为在这里感到很委屈,现实中不满就有幻想来平衡;所以他骨子里总做着天真的显达梦、贵人梦,梦想自己的文学才华在某一天首先把后勤服务部的所有人惊得目瞪口呆,既而梦想和县长或书记不期而遇,自己的才华所散发出来的气质和优雅风度让他们对自己刮目相看。他故意不在意工资,以为这样就相当于鄙视金钱了,但一旦因工作失误要被扣几元钱时,他又会拿出革命的大无畏精神以死相争,也许因为很有才气,而且应了才子多病的古训,所以他老是请病假,众人也尊敬地不予计较。
另外一名三十来岁的有点腿瘸的瘦个子名叫随光,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