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蕾是下午才赶到李家为李千恕设立的灵堂的,但秀蕾的心里很是犹豫,她是想去吊唁的,想着能在那位和蔼的老人灵前鞠一躬,以示自己对他的尊敬。可是,她又害怕自己的卑微会丢了子航的脸,更害怕子航的母亲会发现她,当众给她难堪。
怀着这样纠结矛盾的心情,她始终都没有勇气走进灵堂。夹杂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她默默地久久地遥望着子航。穿了白色孝服的子航,木然地迎接着前来吊唁的人们。但秀蕾却看见那张清俊的脸上,叠印着两道清晰的泪痕。看着那泪痕,她的心里就是一阵莫名的悸痛。那一刻,她很渴望走过去,擦干他脸上的泪痕,然后将他轻拥入怀,给他以最温柔的安慰。
可是,理智之手,却紧紧拽住她的双腿,让她不能上前。
子航,原谅我,我们不是一个阶层的人。尊贵的你,就在这么尊贵地活着吧,而卑微的我,也请你让我在这卑微的世界里平静地活着吧!我们以后别再见面了!这样想着,她将手里那只菊花花篮悄悄交给一位前来吊唁的中年女士,道:“阿姨,拜托您把这个送进灵堂!”
“可是,姑娘你为什么不自己送进去呢?”
“我,我有急事!”秀蕾说着,微笑着扬了扬手机,便匆匆离开。
回到幼儿园,坐在办公室里,眼前还晃动着子航那张带着泪痕的木然的脸,那张脸不仅在眼前晃动,还慢慢进入到她的心里,搅得她思绪乱糟糟的,什么都做不了了。她将脸深深埋在自己纤细的掌心间,做了一个长长的深呼吸,一边提醒自己:秀蕾,别想了,把他从你的记忆里剔除吧。
傍晚的时候,幼儿园里的孩子都回家了,老师们也陆续离开。像鸟窝一样嘈杂了一整天的幼儿园,安静了下来。秀蕾走出办公室,锁好了门,准备出去买点吃的,刚刚推开幼儿园的大门,就看见汉生骑着摩托车,呼地一下停在她的身边。
“我的天,吓我一跳!”秀蕾惊诧中微笑着说:“你怎么会来了?”
汉生摘下头盔,露齿一笑,将那张被太阳晒黑的脸,衬托的越发的黝黑,说:“今天是发工资的日子,想请你去吃顿好的,走吧!”
“发了工资就吃好的?你干嘛不攒起来,也给家里寄点嘛!”秀蕾用了嗔责的口气说。
“嗨,我家里才不指望我挣得这几个小钱呢,走吧,快上车啊!再说,我还有事跟你说呢!”
“那,我们去对面吃拉面吧!”秀蕾提议说。
“啊?就吃那个啊!”汉生皱起了眉头。
“拉面很好的,我很爱吃的,走吧!”说着,秀蕾上了车。
汉生很无奈地将摩托车骑到拉面馆的门口,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去,秀蕾要了两碗拉面,汉生想了想又要了一个葱爆肉,一瓶啤酒。
在一张洁净的桌旁坐下后,秀蕾看着汉生的脸,猜测地问:“汉生哥,你说有事跟我说,是什么事啊?”
汉生将啤酒倒进杯子里,问:“秀蕾,你也喝点呗?”
秀蕾摇头。
“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今天我妈给我来电话了。”
“是吗,阿姨的身体还好吧?”
“嗯,他们身体都很好。我妈说,村里有人来我家给我提亲了!”汉生说着,脸上现出一抹淡淡的羞怯的微笑。
“是吗,那是好事啊!”秀蕾也笑起来说:“汉生哥,你也不小了,该考虑成家的事了。”
“我妈说,如果我想留在这儿,他们出钱给我买房子。如果不想长远留在这儿,就早点回家……”说到这里,汉生举起杯子,喝了一口酒,然后眼神闪烁地望着秀蕾。
“那你是怎么打算的呢?”
“其实,我不喜欢大城市的生活,但是为了你,我想留在这里。”
“汉生哥!”秀蕾制止地叫道,“你知道的,一直以来,我都是拿你当哥哥的,我们之间是不可能。”
“可是,可是,伯母或许告诉过你,她临走时是把你托付给我的。还有,还有,当初我离家来打工,为的就是你呢,难道……”汉生一副受伤的模样,带着委屈的口气说道。
“汉生哥,你也是年轻人,应该知道,我妈妈是不该包办我的生活的。我知道,一直以来,你帮了我很多,对我很好,我很感谢。可是,感谢并不能代替感情啊。还有,我不知道,你来到这个城市,是为了我,真的很抱歉!”
“秀蕾啊,我知道,现在跟你说这个,有些唐突了,不过我希望你别这么一口就拒绝了我,你先好好想想,再给我答复,好吗?”汉生的眼神里,满含着淳朴的祈求,让秀蕾那到了嘴边的话,硬是说不出口来,下意识地点点头。
汉生的脸上,忽而绽开笑容,说:“来,快吃啊,都凉了!”
秀蕾还没来得及答言,拎包里手机响了起来。秀蕾拿起手机,按下接听键,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声音:“是沈秀蕾吗?”
“哦,我是!请问,您是……”
“我是李子航的朋友,我叫丁俊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