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说起话有些阴阳怪气,穿着一条肥腿黑布裤子,上身只穿一件无袖短褂,露出细瘦的两条胳膊,标准吃不饱饭的模样。
陈氏正是气壮时,听了这话人往前凑,见那人瘦的没压力,伸出一根手指就往那人额头上戳,“要好处?要什么好处?想的可倒是美,俺还没说俺男人是被你们抓走的,还没报官抓你们,你们倒想要好处?”
听陈氏一说,那人原本还带些笑容的脸孔,登时就青了。
他身后跟来的人也不干了,七嘴八舌地嚷了起来,甚至有人说干脆把云老二带回去,杀了卖肉也能卖个几十斤。
陈氏心下有些慌了,谁知道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镇上有人吃人肉的事她也是听说过,可这时她只能希望他们是在吓唬她。
男人最后一摆手,身后静了下来,男人气极反而笑,朝陈氏狞笑,“报官抓俺们?你这婆娘真敢说,俺可是打听清楚了,前些日子可不是你男人带人去抢自家兄弟的?还想把亲侄女送出去给人糟蹋,你倒是去报官,到时俺就说你男人是想偷东西被抓住的,看官老爷信你还是信俺,如今杀人抢劫都是死罪,你就等着让你家男人掉脑袋吧。”
听说云老二要掉脑袋,陈氏嚣张不起来了,却又不甘心拿东西给人,便又撒泼“你这是诬赖好人,俺可有人作证。”
望向那男人身后的村民,结果就看到村民们嗤笑地把头扭开,眼见是没一个肯为她家作证的。
陈氏憋的脸通红,目光又转了一圈,就看到人群后面站着的眉娘,扯着嗓子喊道:“眉丫头,你可听到了?这些人是来俺们家讹诈的,你可要替你二伯作证。”
眉娘原本只想乐悠悠地看个热闹,被陈氏一点,也不好再装没听到,走上前几步,笑嘻嘻道:“二伯娘,你是要俺作啥证?是要证明二伯带人到俺家抢东西还想抢人吗?这证嘛,俺作就是。”
好些人哄笑着,陈氏理亏,被眉娘噎的没话,憋了半天才冒出一句:“贱人,和你那窝囊爹一样满肚子坏水。”
眉娘柳眉一扬,“贱人骂谁呢?”
“贱人就骂你了怎么着?”陈氏脖一挺,她不敢和别人硬气,对眉娘一家耍横却毫无压力。
眉娘冷笑,盯的陈氏越来越心虚,这才扔了句:“俺懒得和贱人一般见识!”
说完,转身走人。
身后陈氏愣了片刻,这才明白是把自己给骂了,正想发飙,被那人拦住:“说句痛快的,给是不给?”
陈氏见村人都不来帮她,也是怕了,可家里东西给别人她又真心疼,最后干脆往地上一坐,又是哭骂又是捶地,“这日子没法过了,外人欺负俺们也就算了,连自家侄女都不把俺当人看,俺不活了。”
男人直皱眉,暗叫晦气,若是早知陈氏这样泼辣,他何苦为了点东西送云老二回来,把他杀了不管是吃还是卖肉都能顶上一阵啊。
如今镇上是有赈灾,可也只能勉强不饿死罢了,想吃饱只能自己想办法,暗地里也有人会吃人肉,只要不被官兵逮到就不算事。
当时捡到云老二后,若不是听云老二说出他女婿是秀才,他也不会有这想法,结果不但啥好处没捞到,还白走一趟。
想把云老二再带回去,又怕村里人真发起狠硬要留人,他们人来的不多,哪是对手。
可瞅了一圈,发现村人对陈氏撒泼的行为都抱着看戏的态度,他的心思又活了,能吓的她肯拿出东西最好,若是不行,吓吓她也好。
冷哼道:“既然你如此不识好歹,也别怪俺们心狠,给俺把人抬回去!”
身后人一涌而上,把云老二就往麻袋里塞,这回可吓坏了陈氏。
她是贪财、小气,可她也不想自个儿男人真出事啊,扑上来想要拦着,却被人一把推开。
一直扒着门缝偷看的喜娘和云秋也知道事儿闹大了,从屋里跑出来帮着陈氏拦着。
可他们哪又是对手?不但被扒拉开,喜娘更是让人趁机捏了几把。
云老太太见村里人只是看热闹,没一个过来帮忙的,急的直跺脚,忍不住埋怨道:“二媳妇儿,你那些东西值几个钱?就舍些换老二的命吧。”
陈氏往脸上一抹,鼻涕、眼泪弄的满脸花,“老东西,你话说的轻巧,你咋不舍?这穷家日子过的,俺手里还有啥?”
云老太太直哆嗦,被陈氏骂的这个气,就是她一直的惯纵才让陈氏越来越嚣张,如今竟然敢当着别人骂她。
可眼看最疼的儿子要被人带走,孙子也被扔到一边,心里这个疼啊,哆哆嗦嗦往屋里走,“行,行,俺舍,俺去拿。”
那些人见云老太太去拿东西也就不再难为云老二,抱着肩等云老太太出来。
没多大一会儿,云老太太拿了个手帕包出来,把包打开,里面放了二两左右的银子,递过去。
那人接过后放在手里掂掂,虽说不是很多,倒是也比没有强。
把银子往身上一揣,“早知如此,何必呢?”
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