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伯笑呵呵地说道。
影无奈地看着地面,嘴角微微上扬着;终于,可以回家了。
冬日的阳光,清冷细碎,无声无息地落在地上,积聚着淡淡的暖意。正是这淡淡的暖,拖住了在寒风中匆忙行走的身影,留下安静的笑意,散在风中,拂过冰凉的手指。姿意游走在日光中的风,绕过大街,拐过小巷,从巷中女子的面前经过。女子不理会被风拨乱的发丝,静默地低着头,晃动着手中那枝半开的梅花,阳光照在花上,为它施了一层晶莹的淡妆。这是一条安静的巷子,女子闲散地靠在身后的墙上,一手挽着满满的菜篮,一手拿着腊梅,一脸淡然。她的身子藏在围墙的阴影中,使得一身的黑衣分外落寞。她似乎并不在意身上的寒意,只把手中的梅送入眼前的阳光中,执梅的手,指尖微微发红,在阳光的照射下,略带透明。她看着指尖的光影,微微叹了一口气,抬头看向蓝色的天空,微蹙的眉头带着懒意。忽然,她的眉头舒展开了,一对杏目闪着笑意,淡粉的唇上扬着,勾成麦芽糖那般香甜的笑,她麦芽色般的脸上染上一层红晕。收回露在阳光中的手,她站正身子,看向身边的门。门缓缓地打开了,片刻之后,一个十七岁的男子探出身子,令阳光都为之失色的五官略带忧伤。女子从阴影走了出来,站到男子面前,浅笑着看着他脸上炫目的笑。影在翠儿身后,离桥不远的地方上了岸,有雾气遮着,她不担心会被发现。她上岸的地方没什么人经过,她要去的地方也是。那是一家地处僻静街道的小客栈,毫不起眼,影飞身进入院中,径直走进客栈楼上的房间,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包袱,快速将身上的衣服换了下来。穿上了干燥的衣服,身上的寒意并未驱除,她低声咳嗽着,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这一冻这几日的苦药算是白喝了。略一梳装,她戴着面纱,手拿包袱走到楼下,正要开店的老板惊讶地看着下楼的影,昨天他关门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她回来。影将一锭扔到他手上,顾自去后院牵马,老板掂掂手中的银子,打了一个哈欠,每年店里总会出一些这样奇怪的客人,他早就见怪不怪了。
三天后,热闹的河山城一位黑衣女子出现在东门,冷漠的表情,简易的梳装,下马的动作英气十足,她牵着马走到福来客栈,将马交给迎客的小二,径直走进客栈。客栈的老板见她进来,笑着迎了上去,刚要作揖,影挥了挥手,看了一眼客栈内的人。
“前几日,是否来了两女一男,男的姓秦。”
“有,影姑娘,你说的是秦大夫吧。”
“秦大夫?”
“是呀,秦少华大夫。阿财,快一点进去叫秦大夫出来,就说是影姑娘回来了。”
刚刚为影系马的小二高兴地应了一声,快步跑上楼。影的嘴角动了一下,正想上楼,就听见老板福伯感慨万千地说:“影姑娘,这次你可是做了一件大好事,秦大夫的医术真是没得说,待人又好。如果不是影姑娘出手,帮了秦大夫一个大忙,还给他开药铺的本金……”
“谁说的,你刚刚说的,是谁告诉你的?”她的嘴角撑起一抹难看的笑,平静的语气带着气恼。
“是小桃说的,影姑娘,你莫要怪小桃多嘴,这本来就是帮人的好事。三年前,要不是姑娘帮忙……”
“还是我上楼去找她们吧。”影生硬地打断福伯的话,快步走到楼上。
福伯看着她的背影,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多好的姑娘,做了好事都不想让人知道。”
影压抑着怒气找出她们的房间,她忙了半天想要藏住她们的行踪,她们倒不避讳,还对外人说出了她帮忙的事。走到她们的房间,婉茹紧张地在镜前梳装,小桃在一边帮忙,秦少华略带激动地站在一边,小二阿财傻笑着看着小桃。她们,真是悠闲,影淡淡地想。见她进来,婉茹站了起来,紧张地拉着小桃的手与秦少华对看一眼,上前正要行礼,影的眼中闪过不耐,冷冷地看着还傻站在一边的阿财。
“你先下去,不要让别人上来。”
阿财猛地回过神,一脸委屈地看着小桃,不甘不愿地走到楼下。等他的脚步远了,影冷眼看着屋内略带惊慌的三人,从怀中拿出牛皮纸包,放在桌上,漠然看着婉茹,“你的休书。”
婉茹愣了一下,还是小桃反应快些,赶忙将纸包拿起,小心地展开,兴高采烈地跟婉茹看着纸上的内容。影默默叹了一口气,转而看向秦少华,“你们打算在河山安顿下来?”
“是,”秦少华赶忙回答,“在下用姑娘给小桃的银两,盘下了城中的药铺,渡日是不成问题的。那些银两,过些日子,秦某一定归还……”
“银两算是我还你们的救命之恩。河山人流复杂,不是久住的好地方,如果你们有别的地方要去,我会另外给你们一笔银子。”
“不用,姑娘已经帮了我们不少了。”秦少华连连摆手说。
“住在这里,有可能会碰到南王爷的人,到时候,会有不必要的麻烦。”
三人的脸色微变,婉茹看着手中的休书,脸色缓和了些,“不要紧,南王爷若真的找上门,我们有休书在手,不会理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