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中,檀木雕花大圆桌上设着杯箸酒具,一旁有几个丫头正在煽风炉烫酒,只见的檀木上首坐着老侯爷,其次分别是杜策这房,杜氏那房。一身穿宝蓝色袄子的女子起身向老侯爷献过茶,后又笑着坐在李氏身旁。
老侯爷同往日一般,身旁立着小丫鬟,拿着茶吊、茶碗、漱盂、洋巾之类,席间又是一片笑闹,今日,之所以这番热闹全是因为杜家二房,杜红笺之父杜策从商归家,在此,杜红笺终于见了她的生父。
他四十出头,眉目严肃,一出场,气氛也冷凝了一些,和先前欢快的气氛形成对比。
杜红笺曾听得,当年,老侯爷有心让杜策从世,奈何杜策不愿意,姑且,从了商,说来,杜策在这条路上也走的顺风顺水。今日,杜家老老小小全坐成一桌,倒是与往日不同。老侯爷素日不怎生和这些子子孙孙用饭,倒是大日子方才一起,这番,凑合着杜苏从外归来,又凑合着杜策落家,便是独有一种团聚氛围。
郭氏不愿见杜策,只道眼不见心不烦,杜红笺不强迫她,只是席间言语,杜红笺方才知道,原来,这府邸上的三姨娘本是姓柴,家中世代为商,也就是先前那身穿宝绿色袄子的女人。
柴氏是杜策身旁的左右手,倒少了屋里人该有的休闲日子,每日跟着杜策外打理商铺。
杜策需要她,更需要她娘家的实力,故而,三姨娘柴氏在杜家很有地位,性子也是别样的专横,杜红笺暗暗的将她与郭氏做了比较,郭氏虽气傲性烈,倒还有着一颗伤心,可柴氏却不同。
杜红笺知晓,柴氏之所以比郭氏混的好,完全是因为娘家的背景和自身能力,不由的,又是冷笑,她这个爹一点儿都不简单,娶的每个老婆,都不是一般人,除了六姨娘。
柴氏还有一个儿子杜林,约莫六七岁,是家中的最小的孩子,不过,仗着母亲得宠,也并没有因为是庶子便受到别人的欺负。
随着杜策落座,杜策见着杜红笺,目光在她的身上停顿了一会儿,很快的,又是转开了去,杜红笺心里不竟又是冷笑,这番,没有问她是谁,很好,这说明,杜策这个做老子的,至少还知道生过她这个女儿。
其间,听着杜策讲着在外面的趣闻,又听得他问六姨娘身子如何,可就是唯独没有关心一下郭氏。
桌上陆陆续续的摆上了螃蟹,菱粉糕,酒酿蒸鸭子,鹅火腿。老侯爷抿了一口茶水,将剩下的大半盏茶细细闻了一闻,叹道,“清香如故,却和往日不同。”
柴氏一笑,道,“父亲大人真真的好品味,此乃七年雪水所烹之茶,正是这次我与二爷出门捎带回来的。”
“雪水竟有这样的效果?”老侯爷一怔,又细细的抿了几口,顿时满嘴清香,更是满意,颇有回味无穷之感。
李氏一笑,道,“竟不知道妹妹你这般的贴心,往后,我也得好好的跟妹妹学习学习。”
柴氏只是懒懒的瞟了李氏一眼,根本就不回她,看的出来,她根本就没有将李氏放在心中,满桌子的人都看在眼里,确是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指责柴氏对主母不尊之事。李氏暗暗的咬了咬牙,只当此时不曾发生,杜于珊就要发难,李氏紧紧的拽住了她的手,眸带警告之意,杜于珊只能按捺着性子,规矩坐着,好看的小说:。
“母亲,我要吃蟹肉!”童声乍起,柴氏一笑,抬箸夹了一块蟹肉放于杜林碗中,笑道,“林儿多吃点,快些长大,往后,帮你爹爹分担事务,帮你祖父分担家业。”
她这话说出来,在场的杜苏,李氏,以及杜于珊脸色都是变了,说来,杜苏才算是嫡子,偏生,他这个嫡子在地位上确是越发的不羁柴氏这七岁儿子。
“六弟,你也多吃点,你身为杜家嫡子,往后,还要承担起杜家家主的责任,我们都看着你呢。”杜于珊这话开口,柴氏懒懒的瞟了杜于珊一眼,目带讽刺。
有丫头将热好的酒呈上桌,杜林目光就只看着那酒。李氏目光一顿,柔笑道,“林儿,可是想要尝尝这味道?”
柴氏憋了憋嘴,又替杜林夹了一块蟹肉,道,“林儿还小,万万吃不得那东西,往后要吃,更不能吃冷的,这酒性最热,要冷吃下去,变凝结在内,拿五脏去暖他,便是伤身子!”
杜红笺只觉得她们这番暗暗的争斗,看着还真是过瘾的很,平日里,李氏屋里的下人们,哪个不是世态炎凉,将李氏捧到了天上,此番,还真真的是遇上了对手,曾经,杜策纵容着李氏扳倒郭氏,成为杜家二房主母,此番,此番,又生了这么一个柴氏,杜红笺真真的有些好奇,往后,会不会出现李氏被柴氏取代的这个场景。
说来,宠妾灭妻这玩意儿并不好,说不准儿会上瘾的,杜红笺真真期待李氏被柴氏扳倒的一天,若真有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说,那么,她会让郭氏变成最后的‘黄雀’,且成为唯一的‘黄雀’。
“林儿近来读了些什么书?”老侯爷抿唇冲杜林笑,眼中的宠爱之意更是明显。
杜林要了一口蟹肉,用稚嫩的嗓音道,“赵先生所给的书,我都有阅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