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无为话音一落,树下的两人立时安静下来,齐齐回头看向他,心中百味陈杂。
从跟在他身边的那一刻起,他们的人生目标便只有一个——竭尽所能保他安然,不问缘由一切听从他的吩咐,誓死孝忠!
这个目标,从开始到现在一直不曾变过,并且在将来也不会改变,直到他不需要的时候为止。
他们没有什么奢求,不需要他在完成大业的那一刻许以功名利禄,可像今日这样的事,他们实在难以接受,这个他等待多年的机会,那么多人多年来的期盼,他怎么能因为一个女人便放弃了这难能可贵的机会?
确实,他们相信他即便坐着轮椅也能完成大业,可是,他自己难道就不想站起来行遍天南地北?
他虽然一直对什么都漠不关心,可他们能从他多年来的点点滴滴看出,他自己其实也是想站起来的,如这世间的任何一个人那般,如宫冥夜和大梁太子皇甫圣华那般立于人前风华盖世,立于权势之巅,挥手指点江山如画,而不是坐着,以矮人一截的姿态。
也许,他此刻是真心不想看着那个人死,可是,他们怕他自己将来后悔。
为了他的腿,姑苏公子一人奔赴大江南北,找寻着世间难求的雪莲,多年过去,终于传来音信,最终却也只有这么一颗珍贵无比的雪莲丸,他给了那人,那就表示他这一辈子可能都再也站不起来,等将来,他想要站起来的时候,他该是多么悔恨。
青叶心绪翻覆,终是忍不住问:“主子,你确定你将来不会后悔?”
诸葛无为淡淡扫向他,微微点头。“确定。”
“为什么?她有那么好吗?”
“无关好与不好,有些事,唯有将来你们亲自经历了,才能体会其中真谛,现在多说无益。”
“……”青叶语塞,半晌嘀咕道:“遇上你,真是白木兰几世修来的福气,遇上她,当真是你这辈子最倒霉的事。”
诸葛无为自是听见了他的嘀咕,却是没有理会,兀自道:“雪莲丸的事,待她醒来后,我希望你们不要在她面前提起。”
青叶心中一震,霍然抬起头来,“为什么?主子你难道还想将这事隐瞒下来?你救了她,连唯一的雪莲丸都给她用了,你难道不该告诉她,让她一辈子都将这份情意铭记在心?你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没有为什么,你们照着我的话去做便是了,记得向墨二他们吩咐下去,任何人都不得在她面前提起,违者……从今往后就不要跟在我身边了。”
青叶心中一滞,见那人一副风轻云淡的神情,有火气又不能对他撒,只得气愤地背过身去,不再看那人淡然得让人恼火的脸。
墨一捏紧了拳头,对于某人的执拗和一意孤行实在无策,最终飞身离去,找墨二等人打算向他们交代一下今日发生的事,再在这里待下去,他怕他会将这座院子给毁了。
望着一离去一背身的人,诸葛无为眼帘微垂,眸中闪过黯然。
这两人关心他,急他所急,他又岂会不知?可如今他却得拿跟在他身边这事来威胁他们守口如瓶,他心里又岂会好过?
他从不认为他们跟着他,要听从他的所有吩咐,在危急时甚至要赌上性命保他安全是理所当然,这些人,全部在拿自己的性命来协助他完成他一个人背负的重任。
有时候,他甚至会想,是他太自私,是姬家的祖宗太自私,困住了这么多人,可复国大业又不能不顾,于是,在偶尔的自我矛盾里,他一直坚持到了今日,以高傲的姿态,以胜人很多筹的姿态。
阳光暖暖地照着,风静静地吹着,过了许久,直到青叶的气息归于平缓,直到青叶的气似乎消了,诸葛无为方才出声:“青叶,推我去对面的客房吧。”
青叶浑身微微一颤,那一瞬心痛难耐,却终究是气消了,不能接受也试着接受了,慢慢转过身来,抬脚走向那个此时放下骄傲的人。
心里明白那人的心思,是以,在那人吩咐之前,他便轻手将房门关了起来,默不作声地推着轮椅到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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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时分,云惊华从昏睡中醒过来,睁开眼,片刻的怔愣过后,她“唰”一下从床上坐起,扭头看向房中。
见萧绝人已不在,诸葛无为也已不在,她急忙下床,快步来到门前拉开房门,神色急切地往院中的各间住房瞅去。
她清楚记得,她昏过去前诸葛无为来了,还叫来了大夫为她诊治,至于后来,她何时昏过去的,身上的情香是如何解的,她完全没有印象。
穿戴整齐外加身上并无任何异样,让她知道她身上的情香并没有通过男女欢好来解,她猜测是诸葛无为找来了其他的解药,而萧绝,她不知道他是如何处置的,有没有在她昏迷的这段时间私自放了,或者如同处理那三个开罪她的官兵一般直接杀了。
对面的客房里,诸葛无为听到了动静,吩咐青叶上前打开房门,他自己则是推着轮椅来到门前,对对面的人淡淡一笑。“木兰姑娘醒了?看来木兰姑娘身上的毒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