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天的时间可以消磨。他本可以运功调息,念咒语愈合伤口,可是望望渔夫,他打消了这个念头。运功修炼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要保持绝对的平静和不被干扰,在这颠簸的海面上,在这渔夫身边,闭目调息是不可能的。
既然不能疗伤,他总得找些事来做,这时他想起了那两大本施普茨伍德州长的日记。
自打离开大开曼岛,这两本沉甸甸的本子就一直跟着他,在博奈尔岛落水时,这两个本子也被浸湿,所幸并没有损毁,此后这两个本子一直扮演着背包最底层的角色。直到今天,佳乐才想到这两个本子,便从背包里翻了出来。
亚历山大·施普茨伍德,弗吉尼亚州州长,黑胡子的死敌。他大半个人生都花在消灭黑胡子的事业上,在他的日记中会记载多少与黑胡子有关的事情呢?也许真如老卡洛斯所说,里面会有黑胡子宝藏的线索。如果真是那样就太好了,截至目前,佳乐绝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在各国之间偷渡,寻找黑手党徒的去向上,疲于奔命。若是能在日记中找到黑胡子宝藏的最终归属地,他完全可以直接赶到那里,养精蓄锐,静静等待意大利人的到来。
他翻着羊皮书,开始阅读,看了没几页,一阵阵疲劳袭来。他这段时间吃不好睡不好,餐风露宿,往来各地,身体积累的疲劳和伤痛已经到了极限。他的头慢慢歪到一边,就这样睡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等他醒过来,他感觉浑身发冷,头昏昏沉沉的。天色已经黑了,他想站起来,却感觉手脚无力,几乎跌倒。
他扶住船舷稳住身子,眼前金星乱冒。
“我们到哪里了?”他沙哑的问。
“再过一个小时我们就到了。”船夫说,“你没有护照嘛,我找个滩头让你上岸如何?”
“很好。”佳乐咬着牙回答。他拿起一瓶水喝了一口,冰冷的水不但没有缓解他喉咙的嘶哑,还使他打了个寒战,更加如同置身于冰窟里。
“我病了。”他心想,“我得好起来。”
船进入一个黝黑的海湾,远处岸上的点点灯火如同闪烁的星星,船在离海岸大约五十米左右的地方停下来。
“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船夫说,“这里水不深,你自己上岸吧。小心点,快点上岸,别在水里耽搁,这一带有鲨鱼。”
佳乐谢了他,举着背包,跳进齐腰的海水。冰冷的海水一下子凉到了骨头里,盐水浸泡着身上的伤口,疼痛难忍。他咬着牙,在水里艰难地挪动着,海浪推得他左右晃动。走了两步,他的胸口也湿透了。船夫驾着船掉头离开,很快消失在黑暗里。
走了十步,似乎踏进了海底的一个坑,或者说是浅沟,他失去了平衡,摔倒在海水中,这下连他的头部都浸湿了。他忍受着寒冷和疼痛,挣扎着起身,半游半走地扑向岸边。大约七八分钟后,他缩成一团,哆哆嗦嗦的跑到海滩上,这么一冻,更感觉要虚脱了。
海风呼呼地吹着,滩头是一片片的礁石,佳乐四处寻找了半天,才找到一个背风的石头缝。他紧紧贴在石头上,冷得牙齿打战,头疼欲裂,感觉就要死了一般。
他从背包里扯出毛毯,发现毛毯已经被海水浸透了。
这样根本没法用来御寒。我应该是发烧了,我生病了……这里昼夜温差很大,如果不尽快恢复,任由病情加重,死在这里都有可能。他无力地翻着,备用的衣服也湿了,火柴也湿了,背包里面并没有准备药品。
他闭上眼睛,力图运功治疗自己,然而感觉真气涣散,自己竟然无法集中注意力。
身体的不适带来的是心情的崩溃。他想起了以前,就在几个月前,他还在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和朋友们谈笑,和敏敏携手并肩在整洁的街道上漫步。自己生病的时候,躺在温暖的被窝里,妈妈会端着鸡粥和小菜,问自己要不要吃一点。
现在别说是鸡粥和小菜,哪怕有一口热的也行啊。背包里的面包泡了海水,已经变成湿乎乎的一团,刚才掏东西的时候,落到了地上。可是不吃的话,身体就补充不到热量。他抓起一团湿面包,上面还沾着沙粒,往嘴里塞去,——又咸又苦,难以下咽。
我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佳乐突然感觉很无助,无声的哭着。我可能再也看不到妈妈了,我还有好多事情没做,现在再也没机会了。
敏敏,你现在在哪里呢?你现在躺在这片大洋的洋底,我甚至不知道你的尸体在那里,你在等我吗?如果我在这里死了,我和你会团聚吗?死不能同穴,上天啊,为什么我连我的妻子的尸体都找不到啊!
祖先,你们是神仙,我现在很虚弱,你们为什么不来帮助你的子孙呢?哪怕告诉我我的妻子在哪里,让我和她一起在海底长眠都可以,我知道她活不过来了,可是我是如此爱她,我只想和她在一起。
他的脑海里如电影一般闪过每个人的脸,闪过以前生活的点点滴滴。当他们来到开曼岛时,他曾如此接近幸福。佳乐泪如雨下,为什么那天没有向她求婚呢?他的手紧紧攥住胸口,隔着衣服握住两个指环,牙齿咬的格格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