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后面露出的眼睛里,露出柔和的光。维罗妮卡盯着伤员的黑眼珠,用英语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你……是谁?”
“我叫维罗妮卡,你现在在我的家里,我爷爷从海边发现了你,把你救回来的。”
“维罗妮卡……谢谢你。”
维罗妮卡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伤员能够和她交流,令她很高兴。她一边喂甘蔗汁,一边问道:“你从哪儿来?”
伤员没有回答,似乎有些吃力,略微休息后,他问道:“刚才好像有人说,在海滩上发现了我……”
“是爷爷和我。我们在海滩上发现了你,你当时完全被烧黑了。”
伤员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竟然一下子坐起来,缠满绷带的手一把握住维罗妮卡。
“还发现别人了吗?……”
维罗妮卡尖叫起来,随着她的尖叫,布拉克老爹和莫达医生冲进房间。他们看到伤员抓着维罗妮卡的手,都吃了一惊。
“发生了什么事?快放开她!”莫达医生喊道。
“有没有?……一个女人?……中国女人!……有没有?”伤员沙哑但是急切地说,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有力,看到两个老人进来,他转向他们,“在救我的时候,有没有发现别的人?和我一样的人?你们还发现了什么?”
“你不能剧烈运动!”莫达医生嚷道,他从没见过一个伤成这样的人能坐起来,还能够流利地说话。一时间他有些疑惑:几十年在这个小岛上,自己是不是落伍了,跟不上医学发展了?
维罗妮卡惊魂未定,等她弄清楚伤员的意思,她走出房间,再进来时,手里拿了一个小布包。她把这个布包递给伤员。
“发现你的时候,你只有一个人,手里抓着一片布。……这是你身上所有的东西。”
伤员用颤抖的手打开布包,里面有一条银链子,上面串着两个玫瑰金戒指。伤员看着这戒指,哆嗦起来。除了银链子和戒指,还有一块布,伤员把这块布拿起来,眼睛睁大了:里面这块布有着焦黑的边,中间还有黑点,——是血吗?
一滴泪水落到布上,他低低的呼唤了一声,就倒回床上。这剧烈动作已经耗尽了他的所有力气,他又昏过去了。医生疾步向前,伸手探探他的呼吸,舒了口气。
“他没事。你听到他说什么了吗?”他问老布拉克。
维罗妮卡答道:“他好像在说‘mi—mi’。”
她把布包移到床边的小桌上,整齐的摆放好,低声自言自语:“‘mi—mi’,是他心爱的姑娘吗?”
这个伤员恢复得很快,几天过后,医生就拆除了他一半以上的绷带,新长出的皮肤露出粉红色。他的整个脸仍然裹在绷带里,维罗妮卡惊喜的看到,在绷带边缘,长出了黑色的头发。他们通过半生的英语和手势和他沟通,起初交流起来有些困难,几天后,伤员已经可以弄明白他们的意思。
他们告诉伤员,这里是开曼布拉克岛。这个岛不大,居民也不多,老布拉克和他的孙女住在这里,种了一片甘蔗园,同时也是个渔夫。
伤员只是静静地听着,点头和摇头,自那天起,他们再也没有听他说过一句话,只是有时在夜里能够听到他在梦中叫着“mi—mi”。 他不说话,他们不清楚他的来历,也不知道他的名字,因为他被烧得很黑,大家就叫他“Negra”(西班牙语:黑色)。
第十五天的时候,他能够在别人的搀扶下下床行走了,维罗妮卡把他扶到小屋门口,让他坐在椅子上,面对着大海。伤员默默盯着大海,维罗妮卡给他端来牛奶,看到他的眼里噙满泪水。
这个人宛如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给他吃的他就吃,给他喝的他就喝,不给他也不要。他总是把银链子和戒指抓在手里,每次都攥得紧紧的,浑身发着抖,似乎在强行抑制着什么情感。维罗妮卡经常发现他的眼里含着泪水,她猜测他一定是经历了什么悲惨的事情。
等他能自己下床行走的时候,他总是每天早早起来,呆呆坐在房前,盯着大海。
又过了几天,他的绷带全部拆下了,皮肤基本上长出来,开始愈合。当他脸上的绷带解下来时,他的脸斑斑驳驳的,十分可怕。
老布拉克和维罗妮卡欣慰地看着他恢复。
“他新长出来的皮肤不是黑色的,他也许是个白人。”
“谁知道呢,他的头发连个卷都没有。看起来他不是个黑人。”
终于有一天,维罗妮卡忍不住了,在她递给这个人一杯甘蔗汁时,她小心翼翼的问:“Negra,……你在看什么?”
Negra一声不吭。维罗妮卡有点难堪,却又忍不住问道:“你曾问我们发没发现一个中国女人,她就是你叫的那个mi-mi吗?”
Negra的身子颤了一下,维罗妮卡认为自己问对方向了,她进一步问道:“她是你的朋友吗?”
Negra 沉默着。维罗妮卡尴尬的站起来,在她身后,Negra轻声说:“她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