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西街路南,王家面铺。小伙计王振文哆嗦着看着自己的父亲和几个叔伯,希望他们能为这家面铺的生存出个主意,毕竟,父亲他们在天镇是老于世道的人。人在无助时最希望有人出来指条活路,更何况是自己的父亲叔伯们,可这些长辈也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除了唉声叹气,别无办法。静,还是静,面铺里死一般的寂静。往日,在这个时候,正是一家人为中午饭准备的忙碌时刻,一家人分工合作,有条不紊,其乐融融,可现在,谁也没心思做饭,谁知道接下来会有什么结果。听说日军在北瓮城杀了200多人,那惨状,啧啧。
正在大家胡思乱想时,从前门传来一阵心惊肉跳的砸门声,胆小的堂弟一下子晕了过去。
王振文忍着咚咚的心跳,走过去,打开门。
一把明晃晃的刺刀首先伸了进来,然后,才是两名身材矮壮的日军,。日军戴着可笑的屁帘黄军帽,一双滑稽的小眼睛骨碌碌地扫视者满屋子的人。
王振文被刺刀*得连连后退,一家人吓得都不敢说话。其中一个日军用大拇指和食指弯成一个圆圈不断在王振文眼前晃动。王振文起初以为日军是要铜钱,便把钱箱里的两袋铜钱哆哆嗦嗦地拿给日军,没曾想,日军打开只看了一眼,大骂一声:“八格。”就一脚踢飞了钱袋。
王振文顿时明白了,感情是要大洋啊。
大洋是民国期间流通民间的硬通货,家里有了这东西,心里踏实。王家面铺在王振文父亲和几个叔伯手里经营得风生水起,也积攒了不少。天镇一带的百姓,对于大洋一类东西的保存,喜欢埋在地下以备日后急用。王振文见这个日军比划着要大洋,心里明白,可面铺的大洋早被父亲和二伯不知埋在了了哪里,现在是要命的时刻,只有扭头向父亲求救,希望以此消弭当下的危机。哪知父亲看到王振文的举动后,狠狠地剜了一眼,便调头不在理睬,仿佛求救的是外人,而不是自己的儿子,仿佛这是在演戏而不是命悬一线。
王振文心里拔凉拔凉的,心想,这是啥时候了还抱着你那大洋不放,假如人都死了,有再多的钱有啥用?财迷到了这种地步,可见大洋在父亲心中的地位甚至超越了亲情,超越了生命,超越了理性。
日军见屋里的人没拿出想要的东西,大怒,倒转枪身,用枪托就往王振文身上捣来,吓得王振文脸色蜡黄,马上拿出丢在桌上的纸烟,结结巴巴地说:“太太太君,息怒,给,纸烟的有。”
两名日军一见纸烟,眼里闪出光来,大声说:“哟西,你的顶好。”说完,就装在衣兜里。
王振文见日军僵硬的表情有了变化,忙从里屋拿出一颗西瓜来,切开,小心地递给日军。两名日军收起枪,大吃起来。在一阵“稀里哗啦”的饿死鬼吃声中,日军每吃完一块,就扔到王振文脸上一块,可怜王振文不敢躲避,任凭日军把所有的西瓜皮扔完才罢手。这时,父亲哆嗦着从衣兜里摸出少半张麻纸,抖着手用记账的毛笔歪歪斜斜地写了两句:“手艺人面匠,家中无大洋”,递给一名日军。
这名日军在写有中国字的麻纸上看了半天,又用贼噜噜的眼睛看了父亲半天,突然,毫无征兆地抓起地上用来剁羊骨的斧子,劈头就对着父亲的头砍去。父亲吓得“妈呀”一声蹲在地上,面如死灰,好半天也没起来。那斧子带着风声擦着父亲的发梢闪过去,把对面墙上的一面镜子“哗啦”一声打得粉碎,倒把日军也吓了一跳。
“八格,你们的良心坏啦坏啦的。”两名日军端着枪把全家两代人共8口全部带到了屋外。
上午10点,王振文一行人被赶到了东街警察局院内,这里,已经有200余人。
院子的一角,倒着几个身穿黑衣制服的人,这些人身下都流有几摊已经凝固的黑血,几只飞舞着的苍蝇围着尸体跃跃欲试,偶尔叮几口,就急慌慌地飞走,趁着没人注意,又悬停在空中,猛地一下俯冲下来叮几口又飞走。看来,连苍蝇都感知到了危险,跟人打起了游击。那几个人王振文认识,是天镇的本地警察,其中一个还在自家的面铺记着帐,人挺好的,随和喜呵,没一点警察的飞扬跋扈。看情况,可能是因为开枪拒抓而死的。
满院子的人乱哄哄的,哭声喊声叫声骂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无序的局面。人们不知道接下来会咋样,心里忐忑不安。正在这时,日军从人群中拉出一个小后生来。这个人王振文认识,叫李喜和,和自己差不多大,刚刚结婚不到10天。记得那天李喜和结婚当晚,王振文还到过他家闹过洞房。当地脑洞房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三天之内没大小,谁都可以闹,只要不出格就行。那天夜里,王振文卖完了饭,就着急火燎地去了他家,正赶上*。几个老光棍围着新媳妇花样百出,又是翻腕点烟,又是新郎新娘亲嘴,气氛在越来越向光棍们希望的方向中来临。最后,一个老光棍突然吹灭了油灯,顿时,满屋子男人心里的饥渴霎时被点燃。几双急不可耐的手摸向新娘子的胸脯。王振文也被挟裹着乘机摸了几把,弄得好几天都魂不守舍的。谁让那时没啥娱乐呢?
被拉出来的李喜和腰上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