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师父会热壶好酒,带我下山坐在江畔欣赏雨幕。他常常诗情泛滥,挥笔成文,我则蹦蹦跳跳,没个歇停。但如今只能当个木头了,因为身体受不起风吹,虽然不怕冷水,可实在挨不住大风,于我如寒霜般的刀子,刺痛到不行。
等了许久,雨水渐大,雨天摆渡者不少,多为资历颇老的渔夫,技高价也高,每次渡船一靠岸,便有许多人一哄而上。
狐狸杵在原地,淡淡看着那群人抢船,他自是懒得争,我则当木头当上了瘾,纹丝不动的缩在蓑衣里面,也懒得去。
这时,忽然有个姑娘喊了一声:“哇!你们看那艘船,好阔气啊!”
大惊小怪,我抬起眼睛,偏了偏头,江上烟波中,自上游缓缓行来一艘大船,真的是好阔气,船身巨大,比我那日所乘怕有四倍。红毯铺地,锦绣繁华,几扇宽大木窗大敞,窗帷飞扬中,隐约可见里面的精修装饰。我撇了撇嘴,仇富心起,也不怕东西淋坏了,淋坏了最好。
“看!那个人!那个人!”
这姑娘又激动的大喊,我边在心里骂她少见多怪,边循声往船头望去,漫不经心的一眼后,却是浑身如遭雷击。
船头立着一个身影,浓浓江雾中,身姿欣长俊秀,挺拔笔直,一袭蓝色锦衣,腰身极瘦。他的双手轻负在后,一个中年男子站在他旁边,为他撑伞遮雨,迎面的江风将他的长发吹乱,被雨水微微打湿。
杨修夷……
在我心绪处于惊怔之时,眼泪已大颗大颗的滚落,几乎要站不住身子。
六年多了,他丝毫未变,依旧丰姿隽爽,清狂孤高,宛如玉树仙人。
六年,六年啊……
狐狸在另一边回头看我,眸色难解,我咬住唇瓣,恳求般的看向他,快不能呼吸。
“花戏雪!”
船上传来一个女音,轻鸢高伸着手臂:“花戏雪!”
听到了声音,杨修夷侧眸,朝江边望来,目光停在狐狸身上,微微点了点头,狐狸也点了点头。
他回头对旁边的中年男子说了几句,中年男子回身看向几个船夫,我紧张到不行,这时狐狸对他们打了个手势,指了指上游,表示不顺路,不需要载一程。
中年男子也比了个手势,似在询问,狐狸点头。
杨修夷微眯起眼睛,望着狐狸,良久,又轻微点了下头,表示道别。
我在蓑衣斗笠中拼命睁着眼睛,盯住他,再不愿移开。江雨打来,潇潇沥沥,江面江雾翻滚,浩渺的烟波终将他清俊出尘的身影在*中淡去,消散于视野的尽头。
至此,咬出唇瓣不愿发出的哽咽再忍不住,我低下头,指尖快要戳破手心,心痛的无以复加。
狐狸撑伞走来:“初九……”
我抽了抽鼻子,喑哑应声:“嗯。”
他不再说话,将伞往我头上遮来。
渡江后天色大暗,岸边几家简易客栈没有坐地起价,房钱尚算便宜。
要了几盘清淡的吃食,和花戏雪坐在楼下大堂,筷子拨着碗里的米饭,食不知味,他夹了片蒸肉放在我碗里:“吃吧,明天很多路要赶。”
我点点头:“嗯。”
“你……”
我抬起头:“嗯?”
他摇头:“没什么。”顿了顿:“我……”
“狐狸,你怎么了?”
他看着我,忽的咧嘴灿烂一笑:“没怎么,吃饭吧。”
我将肉片放入嘴中,他轻声道:“我只是觉得我运气挺好。”
咽下肉片,我低声道:“其实我也很好,我很想珍惜,可是我不能珍惜……”
吃完回房,沐浴更衣,睡前辗转反侧,为了不胡思乱想,我起床就着昏暗烛光对着小画卷细细研究。这类东西果然极容易令人发困,胡乱塞到蓑衣里,蒙头睡觉。
做了好多梦,不过想是太累,睡得太沉,醒来没一个记得住。
发了会呆,我爬起穿衣,忽的一愣,我的衣服不见了,不止衣服,我的包袱行囊,蓑衣全没了。探手摸向枕下,脑袋一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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