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珠这几日没事就待在酒坊,八仙桌上铺开了纸张写写画画。
刁氏‘借走’了二十两银票,家里只剩下不到五两的散碎银子,原本计划着要给新房子添置的家具都没办法一次置办齐。
张氏信誓旦旦的跟宝珠保证这钱只是暂时借给卫家的,到时候一定会还回来,先把人救出来要紧。宝珠看着张氏的样子就知道自己再说什么都没用了。
缺失了十几年的亲情,在陈老爹死后突然寻了回来,张氏心里的大悲大喜可想而知,也把对陈老爹的依赖转移到卫家人身上,那边是她的亲娘,她的兄弟,她的姐姐,张氏把这些人当成了依靠,也尽力去回报分担他们的难处。
如今卫守业还在牢里,每天回家张氏看宝珠的眼神都小心翼翼的,不敢催促太急,又整天忧心忡忡。对于宝珠的心思,张氏同样觉得费解,她也不明白宝珠为什么始终就拧着性子跟卫家人没好脸。在她看来,自己男人的意外谁也没想到,但是已经发生了那就是命,现在既然认回了娘家,还有什么误会解不开的呢?何必非要当成仇人看待呢?
宝珠虽然生气张氏把钱给了卫家,但是更厌恶刁氏,这个做娘的看透了自己女儿心思,知道她这么些年求而不得的遗憾,只凭着那么一点点施舍的温情,就把张氏一次又一次的拿捏在手心里。看着张氏心甘情愿的被哄骗,宝珠心里只会更加憎恨。
“想什么呢?怎么画个图还咬牙切齿的?”
霍正东坐在八仙桌另一端,从一堆山形图里抬起头来问宝珠。
宝珠敛住心神瞥了他一眼道:“你在山上不是有营帐可以休息么?干嘛总往酒坊跑?”
自打从县衙大牢回来,霍正东大白天的也常懒在酒坊,霸占了半张桌子要么看公文,要么闲坐着看风景,害得宝珠每次过来都浑身不自在,总弄不清到底这是谁的地盘。
霍正东笑笑:“山上的营帐太简陋了,哪里及得上你这里视野开阔。”
宝珠低头看着自己画的图样沉思,原本要节约开支,只想着花最少钱弄个早点铺子或小食店就好,这几天都在搜肠刮肚的想一些桌椅款式,怎样做的才能又省钱又能古朴雅趣附和这店里的风格。现在听霍正东这么说倒是又有了别的想法。
宝珠问道:“这次来练兵的中层将士有多少?”
霍正东不解:“中层?”
“就是当官的,俸禄比较高的将士。”
霍正东略沉思下便说:“长期留在山上监军的有中郎将六人,主簿二人,校尉六人,左郎将四人,参军十二人。
典军十六人。另外每次随队轮流过来的副参领也有二十几人。”
宝珠咋舌,没想到只不过带兵拉练,居然也这么庞大臃肿的领导班子,不过人多也好,尤其是高薪的人多了更好。
宝珠随手裁了一张纸对折,用自制的硬笔写上‘天字甲号,纹银二十两’甩手扔给霍正东。
“这是什么鬼东西?”霍正东问。
“先付钱后花费,给你记账,扣光了再续费,以后来饭庄吃饭,酒菜一律打七折,好看的小说:。”
霍正东笑:“听起来像是我占便宜了。”
“何止是听起来,本来就是。”宝珠头也不抬的继续勾勾画画,心里算计着预收费的会员制能不能行得通。
霍正东摇头:“既然我先花了钱,就是入股,你只照着售价给我减三成,太没诚意了,何况价钱还是你定的。”
这人真是不好糊弄,宝珠汗颜:“那你还想怎样?价钱也是照着市价定的。”
“既然是入股,自然我也是老板,吃自家的东西哪还用付钱?”
“而且还想来就来,来了呆多久都行?”宝珠替他把后半截话说出来。
霍正东笑笑默认。
这话倒也提醒了宝珠,以后的主顾都是军营的人,霍正东就算是如他所说只顶个虚职,好歹也算熟门熟路,既然在县衙能随意进出,想必也是有些来历的,拉他入股倒道也不会只亏。
宝珠想了下便说:“你真的想入股?那也可以,不过二十两可不够。”
霍正东点头:“那你就算出个合适的数目来。”
宝珠也不废话,立刻演算起来,不一会儿就列了长长的一大篇。
霍正东站起身走过来,凑近了看宝珠写得密密麻麻的账单。上面店铺按年折算成租金,人工成本桌椅添置零七杂八的各项支出都详细尽列。
霍正东看的认真,时不时的对各项费用质疑一番,像桌椅这些,宝珠属意简朴,榆杨木就好,和这店的内外风格一致,一应杯碟碗筷也粗磁呼应,造价自然是低廉。
霍正东却提议用黄花梨翘头方桌,薄胎细瓷的酒具,还加上了鸡翅木屏风做隔断。
宝珠皱眉:“你这是把庆源楼挪过来了?这荒山野岭的不觉得突兀?”
“军营中本来就清苦,你这饭庄也简朴,还有什么好值得来的?”
“这样的装潢,那酒菜要卖多贵才够成本?”宝珠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