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静悄悄的,一时间什么声音都没有。
“果真好句。”沈姓之人连声赞道,剩下两人颇为懊恼,半晌其中一人才道,“莫非只有这一句,一句不成诗。”
“自然还有,钱兄莫急。”书生似乎受到了鼓舞,回身急速而出,把剩下的菜全部都端了过来。
第二盘菜上桌,但见这是一只普通的青色盘子,甚至都有些裂纹,盘子中央是一小排细碎的白色小块,端详了半天,才看出这是切块的蛋白。
“此菜名曰,一行白鹭上青天。”书生念道。
三人歪了歪嘴,等待第三盘菜,这回也是蛋白,只是被剁碎了,放置在一只白色的盘子上。
“窗含西岭千秋雪。”书生已经意气风发,说话抬头挺胸。
最后一汤上桌,所有的目光都看向桌上那个缺了一个口的大汤碗,白色见底的清汤,什么也没有,只有面上浮着的两个切口平整的半圆形之物,细看来居然是蛋壳。
书生在空着的一面坐了下来,“最后一句,门泊东吴万里船。”他大手一摊,眼神炯炯,“各位请用。”
屋顶上的赵之睿一口气憋不住差点笑出声来,眼光看向对面的黑衣少女,就见她正捂着嘴在偷笑。他把瓦片又盖了回去,拉着她的手跳回柳叶家的院子里。
赵之睿一手撑在墙上,半垂着头,长发抖动个不停。
章毓仔细的听着对面的声音,随手拍拍他的背,“你行了吧,别笑了,让人听见可不好。”
赵之睿直起身体,用手按了按自己的脸。
“你做什么?”章毓奇道。
赵之睿神色肃穆,“我摸摸我的牙还在不在。”
章毓笑了,正待说话,耳边传来隔壁家的开门声,然后就是急促的脚步声,直往门口而去。
“嘘。”章毓竖起一指,她脚步轻点就来到门口,偷偷拉开门缝往外看去。
隔壁的院门“吱呀”一声打开,走出两个衣着光鲜的男子,正是那姓方与姓钱两人。
“钱兄不必如此生气。”姓方之人说道,“杜晟他就是这样的人。”
“都快三餐不继了,还说什么风骨,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钱姓男子满脸阴婺之色,拿手拍了拍院墙,眼光扫过各家院落,最后停留在柳叶家,他冷冷一笑,“别怪我没提醒他,倒时竹篮打水一场空,后悔可就晚了。”
“那是,那是,我以后多劝着他点。”方姓男子道。
“今日真是晦气,让我回去无法交待。”钱姓男子一甩袖子,恨恨地走了。
此时门口又走出两人,“杜兄莫送了,小弟今日真是万分惭愧。”一人走出门口却又回身作揖道。
“沈兄莫要如此,该是小弟我汗颜才是,皆因……招待不周了,。”杜晟脸色微红,作揖还礼。
沈姓男子踌躇了一会道,“钱兄所提之事,不知杜兄有何想法?”
杜晟正了正神色道:“家宅虽破,也是祖业,断不能无端贱卖于他人,小弟虽然不才,也不能做这样的事。”
沈姓男子叹了口气,“告辞。”
两人作揖礼别,等到那人消失在拐角,杜晟才长舒了一口气,他会转身来,看着柳叶家的院门,正对上了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
他微微一怔,立刻就醒悟过来,行了一礼,“今日多谢女侠蕙质兰心。”
章毓也不开门,就在门缝里说道,“不谢,不过呢我觉得读书固然重要,日子也要过得下去才行,劝杜公子多用些脑子想想其它,为人为己,有些事也是很重要的。”总不能指望人家姑娘跟着他喝西北风吧,或者说让人家操劳赚钱供他读书,指不定最后还供出一个陈世美来了呢。
杜晟满脸通红,“受教,女侠所言甚是。”
章毓说完就关上了门,就见柳叶正站在房门口看着她,欲言又止,似乎就要走过来说话,门内却又走出她的母亲,柳老夫人眼光在柳叶身上扫过,她就垂下了头,转身进了屋。
“赵公子是做何营生的?”柳老夫人忽然问道。
赵之睿有丝惊讶,含混道,“小本经营糊个口。”
“公子说笑了,我看赵公子气度不凡,岂是终日操劳之人。”柳老夫人轻笑,脸上的皱纹挤成一堆,“不知公子家里还有何人?”
赵之睿快步走向门口,握住了章毓的手,“没什么人。”
柳老夫人还待说话,柳叶走出门来站在门口,半垂着脸道,“母亲,绣棚的花样不对。”
柳老夫人瞪着她不说话,柳叶垂着头手指捏着衣摆,不说话却是固执地站在那里。
“柳老夫人,柳姑娘,我们今日有事,先告辞了。”章毓打破了僵局,拉着赵之睿推门而出,走出门时,身后传来一声长叹,无奈又悲凉。
两人走在破败的青石路上,章毓斜了身边的男子一眼,“我说你这风流面孔倒是四处留香啊。”
赵之睿用力握住她的手臂,“冤枉人啦,我可是什么也没干,人家姑娘可没看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