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邹燃带着连蒙带骗搞来的十万大军徐徐向西行进时,在离敦煌足有两千里地的玉田卫北,此刻正上演着一幕许多年未曾发生过的大战。
玉田卫往北是疏附平原,邹燃曾经就在这疏附平原与武公殿下带来的雍州卫遇上。而当初,雍州卫也正是在这里,跟月匈联军展开了一场会战。
会战仅仅维持了一天半,这场会战的结果是,月匈联军彻底占据了新州南部的主动权,北部的汉军无力收复失地。邹燃也在这场会战之后开始崭露头角,带着雍州卫残军一路向西退却。
可今天,在这一片开阔的平原上,两个庞大的军阵正在徐徐调动。
多年以前的那场会战,雍州卫仅万余人马,而月匈联军却连绵不绝,总兵力达十万以上,那兵容已经让人叹为观止,可与眼前的大阵相比,简直又有天壤之别。
眼前的大阵让任何人看了一眼都会目眩神驰。电影,评书,把阵法说得玄之又玄,可那些玄虚大阵在眼前这俩个弥漫着冲霄杀气的大阵前简直就是小孩过家家,可笑到了极点。
这才是真正的战阵,没有那许多花哨,也没有繁缛,说到底,阵法其实就是诸兵种的合理分配,担负不同任务的诸军营的合理安排。士卒攻守保持队型的一种必要手段而已。否则数万人一旦同时投入战斗,马上就会变成一场毫无秩序的混战,根本无从调度指挥发挥威力了。
有阵还是无阵,在当时的指挥条件、兵员素质和武器限制下,是能否发挥出最大的战斗力的一个重要标准。当年汉骠骑大将军率三千骑兵便直捣匈奴腹心,灭其都,掳其族,未尝没有战阵之功。
受伤坐在木轮车上的吕涛,正在疏附平原最高处的乌帕尔山上,在它西面,就是一座庞大的汉军军阵。先锋阵、策先锋阵、大阵、前阵、东西拐子马阵、无的分马、拒后阵、策殿后阵
一眼望去,那是一座座各具功用的小军阵就像无数的凿、斧、锯、锉、锥、钳,组成一台精密的杀人机器,虽然每个小军阵之间都有宽敞的间隔,但是没有人敢轻率地冲进去,否则数百人、上千人的队伍,也足以在一瞬间被绞得粉碎。
乌帕尔山的东面,居然是匈奴人的阵营,匈奴阵营中旌旗猎猎,乍眼看去,居然似乎都是喷鼻不安的战马,那滚滚而前的骑兵似蚂蚁集体出动一般,密密麻麻向前推进,一眼望不到头,着实有点让人心惊。
当然,匈奴人也是有步卒的,只是隐藏在骑兵中间,不甚起眼。反观西面的汉军,却是几乎连战马都很难找到,皆是举盾挎枪,弓手密布的步卒,这是怎么回事?
汉军的弓手显然超过了全军七成,而匈奴人的骑兵也超过了全军的七成。这场面着实有点让人看不懂。
匈奴骑兵的前军正在布车悬阵,这是昔年汉骠骑大将军霍去病研究出来的一种骑兵突击战术,一个个骑兵锥形阵正在有序地排列开,前后、左右、不同兵器的使用,各骑之间的间隔便也不同,战马之间留出了足够的空隙,使他们发起冲锋时敌军步卒可以闪躲让路汉帝国的无匹强大,影响的不仅仅是汉人,还有它的敌人!
但是骑兵队伍也是几十排甚至上百排的,而且每一排骑兵都是错列的,一旦让他们发挥出突出威力,他们可以像除草机一样,扫平眼前的一切。他们是没有专门的弓兵的,步卒中想要训练一个合格的弓兵耗时良久,可草原上的骑士人人都是善射的弓手。
“铿铿铿铿”
汉军枪兵铁甲铿锵,手执橹盾长枪,排着密密麻麻的阵形,足足有二十排,四十列,长枪高举,森然如林地走上前来,随着一声大喝,所有交错排列的兵卒单膝跪地,长枪前指,排成了一个立体防御的枪阵。
枪阵两翼,在策先锋阵翼护之下的投枪手和步弓手也排着整齐的队列大步向前,这么近的距离,快马一冲就到,他们只有射三箭的机会,是以各军阵中间给他们留下了退往中军大阵的通道,中军大阵是中空的,步军枪刀手以密集的阵形排成了一个方方正正的大阵,随时可以开“门”放他们退入,外设刀枪,内辅弓弩,内外仍可配合作战。
对面,匈奴铁骑的锥形车悬阵也已布置停当,排在最前列的,是得胜钩上挂着链锤、狼牙棒、大戟、火叉等重兵器的战士,重兵器都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此时他们已执弓在手,一手缓缓探向肩后的箭壶口再往后看,弯刀如草,道道反光似河水鳞光,中军阵中,一面苍狼大旗笔直地竖起。现在,只须一声令下,便是千矛丛集,万矢齐至。
望着这如云战阵,端坐乌帕尔山的吕涛却毫不变色,反而脸上浮现一抹红晕。在他身后,环绕乌帕尔山山顶平地,站着上百名手执各色军旗的汉军士卒,而在这些军卒中间,是十面夔牛皮大鼓,二十多个赤膊健壮的汉子正紧张地捏着手里的鼓槌,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大战,一触即发!
乌帕尔山下,密集的步兵阵列中,传令兵执旗不断穿梭其间,同时不是抬头望向山顶。以旗语指挥战斗,这并不是汉军首创,但使用最完美最规范的却无疑是汉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