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布那颜觉得自己很委屈。在汉帝国管辖时,虽然只是一个区区的玉田卫城守,但在这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好歹是一呼百应,呼风唤雨。可如今投靠了月氏人,月氏王子也许诺了他三品大员的官位,爵位更直接是世袭伯爵,但他却没有半分喜色。因为到此刻他才明白,世袭伯爵在月氏国根本就不值钱。那个叫李纵的年轻人还是世袭公爵呢,还不是被古尔塔这个莽夫压制的死死的,连屁也不敢放一个。为了稳定人心,李继用一进城就口头许诺了十几个世袭伯爵。把他手下的那些人都给收买了。这让古布那颜非常不满,但又无计可施。他这时候才有些明白汉人说的那句“请狼入室”是什么意思。
而现在,古尔塔更是把他当作看门狗一样,呼喝来去不说,动辄打骂也是随便之事。虽然只有三天时间,可古布那颜已经挨了四次打,脸上虽然没事儿,但身上已经是青一块紫一块,整日里都是苦不堪言。
这不,上午刚刚让古尔塔臭骂一顿,抽了两鞭子,这会儿古尔塔又让人来让他准备马匹,说是要去西边的山坡上找找那几个从鸿蒙口侥幸逃出来的汉军。
说起来这玉田卫里已经没有几匹好马,大部分都给李继用带走了,剩下的都被他的妻侄达赤金珠给带走。唯独在城守府的马厩里还有两匹好马,是古布那颜去年从一个阿拉伯商人手中花了六十金币买来的。据说是纯种的汗血宝马,古布那颜还想把这个送给吐番的萨满祭司呢!可现在古尔塔却一句话想把它们要走。这古布那颜是心如刀绞,可又不能不给。
等让人把马送给了古尔塔,古布那颜筋疲力尽,心里又恨,回到后宅就躺在床上就不想动了。
这时,一个仆人蹑手蹑脚地走进来,在他旁边低唤:“那颜大人?那颜大人?”
“唔!”古布那颜低低的应了一声,忽然一愣,跳起来惊道:“咋啦?古尔塔又来要什么东西?”他真是被吓怕了。幸好这里是苦哈哈的卫城,古布那颜也没有带家人来,否则他还真担心古尔塔会让他那美貌的妻子去陪睡。
那仆人赶紧陪笑道:“没有没有,古尔塔大人已经带了两伙人出城去了。说是太阳落山前就能回来。”
古布那颜长出一口气,心想总算可以放心地休息一会儿了,抹了抹头上的汗,道:“那就好那就好那你叫我干嘛?”说到这儿,古布那颜又躺在了床上,懒洋洋的模样。
仆人道:“那颜大人,普事可回来了!”
“普事可?谁啊?”古布那颜想不起来普事可是谁,嘀咕道。
“普事可就是达赤大人手下的伙长扎姆啊!”
经仆人一提醒,古布那颜立即想起来,“啊哈,达赤回来啦?快,让达赤进来!”
古布那颜兴奋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原本玉田卫的那些手下都被李继用给收买了,一口气许了那么多个伯爵出去,个个官爵都跟他平级,现在还有李纵和古尔塔在城里,他这个原城守的话根本没人听。他自恃还能指挥动的就是达赤金珠这个妻侄,他回来了,那他手下的八百兵可得把握好,不能再出岔子了!
“不,不是达赤大人回来了,是扎姆!”仆人急忙解释道,“扎姆带着四五个人回来了,说是有要事通知那颜大人!”
“哦?那让他进来吧!”古布那颜的表情立即垮了下来,有气无力地说。
忽然他心里咯噔一下,糟了,会不会是处理那些伤兵的时候出了岔子,所以他不敢回来见我?
想到这里,古布那颜也躺不住了,站起来焦急地走来走去,越想越有可能。可又想不到会出什么岔子,所以更是焦急,恨不得马上见到扎姆。
扎姆来的也快,只片刻就推门进来,见到古布那颜就大嚎一声,匍匐在地上,嘴里又哭又闹地道:“那颜大人,不好啦!达赤将军快,快不行了!”
玉田城外的绿洲其实就是个大水泊,周围有片白羊树林。古布那颜带着一队仆人紧急出城来到这里时就看见一群人的队伍狼狈地坐在树林里,看服色正是他派去杀掉汉兵的吐番兵。古布那颜怎么说也是个带兵的,一眼就看出这群人大概只有四百人左右,而他当时派去的可有八百人啊!
古布那颜冲了上去,大叫:“达赤,达赤啊!你在哪儿?”
扑身上前,就见达赤金珠躺在树林的地上,脸色干瘪,犹如枯槁,一看就知死去多日了。但古布那颜心悲欲死,哪里顾得上看这仔细,一见是达赤金珠就紧紧抱住,哀切出声:“达赤啊达赤,你这是怎么啦?你要是死了,我怎么跟岳父大人交代啊!”
原来达赤金珠是古布那颜的妻侄,也就是古布那颜的岳父的孙子。而古布那颜的岳父,乃是吐番州多康地区的执政萨满祭司普及度。也是号令一方的朝廷大员呢!如今达赤金珠死了,他如何跟普及度交代呢?故而心痛异常,心神大乱,浑没发现四周的一群人正虎视眈眈地看着他和跟随而来的四个家仆。
“谁?是谁杀了达赤?我一定要活剐了他!”
古布那颜嚎号大哭,只是发泄,却没想身边一人冷哼一声道:“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