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朝会上,以往争论不休的场景不在了。个人谨守其位,不敢造次。
因为,今天朝会皇帝也参加了。
汉平帝面色苍白,拿着一块丝质手帕,不住的捂嘴咳嗽,重楼殿宇的门窗都盖上了厚厚的棉布,为皇帝挡风。权允文端着一份镶金的帛书侍立在侧,不时拿眼神瞟向咳嗽的皇帝,心头紧张,生怕他再受了寒。
“咳,朕闻听这段时间以来朝堂上争论不休,咳咳,所为何事啊?”
这句话明知故问。但却没人敢这样说出来。宇文护身为内阁首辅,第一个站了出来,朗声道:“启奏陛下,臣等所议乃是军部两线作战之方略。”
汉平帝不住咳嗽,但眼神却凛然扫过肃立的众人,淡淡道:“那现在可有结论?”
宇文护一滞,没有应答,张功远越众而出,答道:“陛下,户部入不敷出,实不堪两线远征,故而还未能统一意见!”
“哼!”汉平帝冷哼了一声,顿时让众人心头一凛,纷纷低头不语。
汉平帝几不可闻的叹息一声,朝权允文摆摆手。他实在是对这些朝臣有些累了。帝国这半年来收入了近一年的赋税,而且从新罗州、扶桑州、缅州、越州、吐番州五个新州收集了助剿税共计两千万金币,说没钱两线作战那是假的。汉平帝可不是个昏君,更不是不理朝政的庸主,他洞悉底下这些人的心思,说没钱只是一个由头罢了。他之所以一直未曾露面,让军部和枢密院去掐架是因为他一时也没有解决这件事的由头。
利益问题永远都是切身的。即使他身为皇帝也不能一言而决。必须有人挑头他才能顺势作出决断。但这个挑头的人直到昨晚才出现。
权允文站了出来,撑开手里的帛书尖声道:“圣旨下,诸臣公跪听宣读!”
朝堂上的众臣工们顿时如推金山倒玉柱一般跪了下来。当然,文臣是双膝着地,身穿甲胄的武将们则是半跪。
不过所有人却有些摸不着头脑。宇文护更是瞟向张功远和刘夼,却发现他们两人也偷偷看着他。显然,他们都不明白为何皇帝会在这时候颁发圣旨,而这个圣旨他们确信只有一个可能:宣战诏书!
要知道一般情况下,皇帝是不会当着群臣的面下圣旨的,更不能当众宣读。能众宣读的圣旨只有三种:宣战诏书、封赏诏书和改制诏书。无论哪一种都是需要宣示天下的重要命令。而后两种都是需要得到内阁蓝批才能宣读的,只有宣战诏书可以由皇帝一人而决。
宇文护看见张功远和刘夼都露出了迷惑的神情,自然能够猜测到即将要读的圣旨是哪一种。但宇文护更加疑惑了。
宣战?跟谁?要知道匈奴人作乱和大月州造反都是国内事务,汉帝国内部是从不承认他们独立身份的,也就是说他们都够不上使用宣战诏书的程度。那除了这两个还有哪个国家会让皇帝突然对其宣战?
而且之前朝堂上不是一直都在争论军部的那个方案吗?怎么突然之间就有了决断啦?宇文护一时间都是百思不得其解,只好静静倾听权允文宣读。
“大汉至上,皇帝诏曰:朕自御极,勤勉国事,从无一日可辍然,跳梁匈奴屡衅大汉,大月逆臣无视君恩,朕夙兴拍案,深以为此乃煌煌天朝武威不显今世,祖德后彰于民,深恨之也有国翟罗者,蔑大汉于南洋之滨,杀汉人在浩淼之世,此等不逊之臣岂容再存?是以,朕召天兵百万,灭此朝食,以达祖宗天灵,慰华夏武魂!钦此!”
静默。可怕的静默。
直到权允文第二次大声说“钦此”后所有人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行礼山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错愕的原因是,向翟罗宣战!
翟罗在哪儿?
包括军部在内的各级参谋参将都面面相觑,愕然无语。怎么皇帝抛弃了西海州、大月州的叛军不管,反而去打什么翟罗国?该死,这翟罗到底在哪儿啊?
“咦,贾大人?这翟罗在哪儿啊?”
“呀,吴大人,我也正想问你呢!”
“罗参将,你是军部参谋,可否告知翟罗虚实?”
“哎呀,莫大人,末将也是不知这翟罗于世界何处啊!”
一时间朝堂上尽是这种嗡嗡低语的声音。满朝公卿竟然都不知道,这个让病重的汉天子亲自上朝宣战的国家到底在何处。更不知道这个翟罗到底哪里得罪了大汉。
如果真如诏书上所说的那样,翟罗“蔑大汉于南洋之滨,杀汉人在浩淼之世”,那这个翟罗也太大胆了吧?当众蔑视汉帝国,并且杀害汉人,这可是裸的对帝国挑衅啊!
自从汉乐帝时期为了顾姓女子西征阿拉伯并且屠灭火寻国后,世上再无一个国家敢对汉帝国语出不逊,更不敢杀汉人。即使强如罗马帝国,有汉人在境内犯法被抓,也必须要鸿胪寺派人旁听他们才能对汉人的审判行刑。这翟罗到底是什么来头?居然敢杀汉人
在众人惊疑不定、议论纷纷的时候,薛礼却低眉顺目,像极了入定的老僧,静静倾听这朝堂上的议论,嘴角却若有若无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