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华殿,琉璃疏阁。
张功远佝偻着本就有些发寒的身体伏案疾书,不时抬起头对侍立在侧的检察院风闻处检察侍郎蓝阗。
“政愚,风闻处是何时发现博望侯那六车税赋滞留荆襄的?”
蓝阗,字政愚。是汉元980年从帝国西南政法大学毕业的优异生,平民出身,二十六岁便进入检察院,做检察院检吏,相当于最底层的公务员,三十岁升职为蜀郡检察院检察长,三十四岁升入雒阳,成为中枢检察院检察侍郎。
他恭敬地对张功远道:“启禀阁老,户部于十五前发现荆襄短缺六车赋税,于是立即检查记录,查明原因是西南诸郡连年大雨,洪水肆虐,所以这六车赋税停在了当阳郡。
十日前,当阳郡检吏上报水道疏通可这六车赋税依旧停滞不前。按照路程,三日前这六车赋税应该已经进入直隶郡,但直隶郡检吏并没有这六车赋税的入境记录。
前日属下上职才发现,这六车赋税还停留在当阳郡,于是立即催问户部,可户部文大人却推说不知。于是属下只好通过风闻处调查,这才发现早在七日前风闻处便得知这六车赋税在已经得到了博望侯的命令才滞留不前。风闻处也发来了文报,但当时谁都没有在意。
直到昨日凉州郡守也发来同样的停运文告属下这才惊觉事情重大,因为凉州停在略阳县的赋税也是六车,数量和荆襄一致。所以属下就立即通报了户部。由此惊动了阁老。”
张功远沉思了一下,又伏案疾书起来。琉璃疏阁里的暖炉热气很足,但他好像还是冷的不行,毛笔笔尖在纸上老是会带出几笔不协调的笔触。
蓝阗看着这个已经六十高龄的阁老,心头不禁有些戚戚然。
唉,眼看过完年阁老就能申请致仕,可却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出了这么个事儿,检察院这次没能及时发现南北两大家族的对峙,说失职是在所难免了,就是不知道陛下会怎么处理。
不过话说回来,朝廷不是已经定下“先北后南”策略了吗?那博望侯应该没理由继续跟朝廷作对啊!这可是赋税啊,赋税归于朝廷,这是汉圣祖定下的祖制,凉公和博望侯这么做也实在太肆意妄为了些。虽然数量不多,仅有六车,加起来也就一百多万金币,但这表明了他们决心和朝廷对抗的姿态啊!
蓝阗正想着,张功远已经写好,立即交给他:“让风闻处将这份文告立即发给凉公和博望侯,告诉他们不论如何也必须在三日之内将所欠赋税全部运到雒阳。”
蓝阗赶紧接下。心道:希望凉公和博望侯收到朝廷的公文能够立即醒悟,别再跟朝廷硬顶了。这不是内斗的时候啊!若是平时还好,但现在大月州唉。
蓝阗刚刚走出去一会儿,宇文护和刘夼就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
身后还跟着内阁礼部学士孙筑,检察院院长欧阳元。他们两人也是满脸不愉。
张功远从案几后站起,看见他们的表情不由长叹:“怎么,军部还是不同意发布甲级戒备令么?”
宇文护和刘夼在案几上坐下来,孙筑愤愤地道:“张舒平和吕轻侯这两个无知小儿,虽然被陛下革出军部,但却依然影响着军部的意见走向。他们推说没有得到胡公殿下的同意,所以不肯下达甲级戒备令。这完全是他们的托辞,视国家大事为儿戏,简直是胡闹!”
欧阳元也对张功远道:“阁老,军部这样做肯定是为了报复上次首辅大人‘先北后南’之决策,他们不点头,我们无可奈何啊!陛下那里又迟迟不表态,唉”
宇文护和刘夼刚才前往军部,一力要求军部立即下达甲级戒备令。军部那些参谋们先说户部没有拨款,无法进行,宇文护当场拍板,户部拨款三百万金币,先把羽林九卫先动员起来。接着军部又推脱胡公殿下没有同意。至此谁也知道军部压根就不想下达甲级戒备令,所以一直拖延。
但事情紧迫绝伦,军事动员已经不可避免,再拖下去于帝国而言只会加重灾难。
宇文护眉头紧锁,怅然道:“可惜现在益公殿下远在河东,吴公殿下又在吴越署理南方军事,这胡公殿下又不愿意这么快表态。冀公殿下,刘大人,此事我们还需催请陛下早日下旨为妙。只要陛下肯下旨,军部绝对不敢抗命不尊。”
刘夼也忧思深重地道:“可是陛下下午已经为此大发雷霆,扬言要将大月州血洗,可是户部经费不足,陛下也颇为踌躇,这可如何是好?”
宇文护看着张功远道:“阁老,此事你觉得该如何办?”
“以老夫之见,此事的确不可之过急。”张功远抚着额头,缓缓道:“首先不能将此事公诸于众,最起码现在不行。至少要过了正月十五。所以在这段时间,内阁必须建议陛下下旨,调集羽林卫巩固度甘州、西海州两州防务。此事可以凉公、武公为首,由他们来筹备。
其次,枢密院应该尽快拿出应急预案,与户部一起筹措军费。依着陛下的性情,此事必然不可能妥协,过完年出兵乃是必然。内阁应着重于明年出兵的预算筹备。
再次,礼部应立即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