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泉县东面的一栋两层民居内,一个满面皱纹的老汉搀扶着面有菜色的妻子缓缓来到饭桌前。饭桌上只有一碗白米饭、一小碗稀粥和一碟腐乳。这就是他们两人今天的晚饭。
“孩儿他爹,帮我换个小勺,峥儿还小,这么大勺怎么喂粥给他啊?”
这个老汉叫杨再兴,今年四十五岁。在帝国的人中已经算是步入老年行列。他的妻子姓吕,也四十出头了,人称吕大娘。
听见吕大娘这么说,老汉杨再兴赶紧去厨房里翻腾出一个木质的小勺子。
流寇撤退时曾纵火烧城,幸好方将军带兵及时杀回来。这才保住了城东的大片房屋。这栋二层小楼只是被流寇洗劫,并没有被烧掉,算是老杨家的福气了。
不过保住了楼,吕大娘的身体却出了事。在仓惶逃离县城时吕大娘已经怀有身孕,结果在城外被人群生生挤坏了肚子,孩子小产。若不是有吴县丞请了禁卫军的医官及时救治,吕大娘没准就没挺过这一关。对此杨再兴是非常感激吴县丞和禁卫军的。更让杨再兴感恩的是吴县丞在一个月前给他们家送来一个刚满月的婴儿。这让老年得子却又痛失爱子的老杨两口子激动坏了。
吴县丞告诉老杨,这孩子是禁卫轻骑第一部第一曲邹燃邹曲长从外面捡回来的孤儿。希望他们能好好抚养。
刚刚因为小产丢了个孩子的吕大娘自然连连点头,双目含泪地答应下来。老杨对邹燃这个名字也不陌生,这段时间孔泉县城里都传遍了,邹燃可是斩杀匈奴白甲兵的大英雄啊!他委托的孩子,老杨肯定视如己出的疼爱。
这一个月来,邹燃只要有空都会来他们家看望这个小娃。还会偷偷给老杨家塞点军队里发的白面和粗米,有时候还能带来一些猪肉和马肉。这让老杨两口子更是对邹燃感恩戴德,对这小娃也更是疼爱有加。
因为粮食渐少,吴县丞已经将民众的口粮减半,由原来的一天三顿减成两顿,白米饭变成了糙米粥,原本的三天五两的肉食现在也变成了七天二两。孔泉县城里的日子是一天天难熬起来。
这天,他们正坐在饭桌前准备吃晚饭,吕大娘片刻不离身地抱着小杨峥,细心地舀起一小口稀粥,先放到嘴边吹凉,接着再塞到小杨峥嘴里。小杨峥舌头一舔,砸吧着将稀饭吞进肚子里,然后嘟着婴儿泡泡,两只眼睛澄亮澄亮溜圆地看着喜笑颜开的吕大娘。
吕大娘对这个孩子是越看越喜欢,她知道自己的身体是不成了,肯定没办法再给杨家传宗接代,所以对这个刚满月的孩子是极尽宠溺之能。
杨再兴看着她们娘俩吃的开心,自己也笑呵呵地端起饭碗吃着。吴县丞安排了很多活儿,他作为家里的唯一男劳力,必然是要出工的。要出工就要多吃饭,所以唯一的那碗白饭是他吃。
不过看着老伴蜡黄的脸色,杨再兴微微叹息一声,还是将碗里的白米饭拨出一些来另外装着,推到老伴面前道:“他娘,你也吃点干饭,别整天喝粥。你身子虚,补补!”
吕大娘也不抬头,径自喂着小杨峥,笑嘻嘻地道:“没事儿,我好着呢!听隔壁的二牛说这两天就要出兵了,你们男人的活儿更重,要多吃点!”
杨再兴愣了愣,道:“他娘,隔壁二牛不是被选为禁卫军了吗?啥时候回来跟你说的?”
“昨儿邹校尉来看峥儿的时候二牛也回来了哎,不是二牛说的,是二牛他婆姨告我的。今儿下午我抱着峥儿和二牛他婆姨去军医署帮忙纺纱布来着,他婆姨告诉我,昨儿二牛跟她折腾到挺晚,说是这两天要动兵,怕这一去就没机会给家里留种,所以就折腾到半宿估计错不了!”说到这里,吕大娘忽然抬起头道:“他爹,你不会也要披甲吧?”
帝国男子年满十八岁就要服兵役,退役后刀枪必须交回军部,不过战甲却可以带回家。杨再兴当年也是当过兵的,而且军职不低,曾是帝国飞骑军的骑校尉。虽然现在退役了,但家中依然有战甲。吕大娘说的“披甲”就是指杨再兴还要在穿上战甲上战场。
杨再兴将饭碗放下,从腰里抽出一杆旱烟抽吧起来,道:“应该不至于,除非四十岁以下的男丁死光了,否则轮不到我!放心吧!”
吕大娘长出一口气,又低头侍弄起孩子来,嘴里念叨:“你啊,都一大把年纪了,以后没事就别把丘山铠拿出来擦了,让吴县丞或者方将军看见以为你老当益壮什么的那就麻烦了。咱们家为这个国家做的够多啦!这年月孩子不好生更不好养,咱们现在有了峥儿,你不为我想也要多为峥儿想想,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咱们这个家该怎么办?”
老杨闷头吸着旱烟,也不说话,听着自家婆姨唠叨碎嘴子他也感觉不到烦。在这兵荒马乱的年月,能这样安安稳稳的听婆姨碎嘴唠叨也是一种享受啊!
吕大娘看老杨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也习以为常,颤巍巍地站起来想把峥儿抱上床。这时,隆隆的鼓声响遍整个孔泉县城。
小杨峥受到惊吓顿时“哇”一声哭了出来,两条小胖腿乱蹬一气,身体本就不好的吕大娘被吓了一跳,眼看就要摔倒。杨再兴一个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