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面白无须的和亲王府大管家走出府门来的时候,事情已经是闹的有些不好看了起来,骥远自恃大将军独子,加上素闻弘昼浪荡不羁名声,心里便有些看不起和亲王府之意,因此吵闹起来肆无忌惮,却忘了他自己确实毫无品阶的白身之人,和亲王则是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当朝天子的亲弟弟。
不过骥远口中虽然骂骂咧咧,但总算未出什么污言秽语,只是吵闹叫嚣声音极大,更甚至已动起手来,虽然这条街道居者均为达官显贵,几乎不见什么行人,可若任由骥远如此泼皮无懒的样子继续闹下去,和亲王府的颜面确是被落了下去,大管家看着拼死拼活要冲破众侍卫阻拦的骥远,眼神就有些不善了起来。
和纯素来看不起泼妇骂街的行为,更何况做这件事的竟还是个大男人,因此上已是别过脸去,不想再污了自己双眼,福康安见状直接甩手撂下了帘子,吩咐车夫打马径自往归路去了。
和亲王府大管家果然是个厉害的人物,三言两语便噎的骥远再也叫嚷不出来,更说他是冒充将军之子,要拿了去大理寺法办,骥远虽然是个愣头青,但却也明白自己这事情不好闹大,只得自己个灰溜溜的回了将军府不提。
福晋得了回报的小心轻哼了一声,新月之前的行事本就不招她待见,好不容易自家王爷想了这么个“馊主意”将新月变相软禁了起来,熬过了和纯大婚,不成想她人还没出来呢,就又出了这档子事情,于是越发看不上新月了。
等到弘昼回府,福晋便把事情跟他说了,弘昼的眉毛顿时就皱了起来,今天早上散朝之后那个原本跟自己没有半分交集的努达海不知为何出言留住了自己,还拉着他往龙源楼吃了顿酒,话里话外露口风打探新月消息,已经让他心下甚是鄙夷,没想到竟连努达海的儿子也冲着新月来了,看起来自家皇帝老哥丢给自己的不是包袱,而是惊雷啊。
福晋察觉到弘昼脸色有些不对,便有些担心的询问道:“王爷,您有心事?”
弘昼也不隐瞒,便将早上的事情说了出来,福晋脸色顿时也变得异常难看了起来,停顿了半晌,只开口说了一句话——“可是苦了雁姬。”又问道:“那新月现在如何处置?”
弘昼哼了一声,没好气的说道:“克善病不是还没有好起来么?那就让她好生照顾着吧,免得再起什么事端,将污水引到咱们府上。”只是皱着的眉头并没有松开,心里想着该如何寻个由头将新月丢还给自家皇帝老哥去头疼。
克善房内。
新月小心翼翼的从云娃手中接过汤药,看着垫了枕头靠在床头看书的克善,眼里闪过一抹责怪的神色,示意云娃从克善手里抽了书,然后坐在床边,嗔道:“病还没好,看的什么书?快快把药喝了,将身子赶紧养起来才是。”
克善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瞥见新月身上素白衣衫,更是低下头掩饰住了面上略带厌恶的神色,其实自懂事时起他便不太喜欢这个姐姐,遇事动辄落泪,更害得自己挨了不少莫名的训斥,如今阿玛额娘新丧,还未出服便整日惦念青年男子,害得自己不得不做出这番计谋,丢下了上书房的功课,要知端亲王付的未来现下可是担在了他的身上,要奋发努力才行,可新月不但不有所相帮,反倒扯了不少后腿。
正沉思间,忽听新月略太高了声音,带了些焦急的说道:“克善,你怎么了?是不是又不舒服?快快把药喝了,赶紧躺下休息,早就告诉你身子还没好便不要看书,你偏不听……”
却原来是新月见克善久久不接过自己手中的药碗,只是低着头,以为他又有不适,这倒是克善这些日来为了敷衍走新月,经常做出的姿态,克善回过神来,听了新月的唠叨,倒是没有反驳,只装作虚弱的声音说道:“确实是有点累了,多谢姐姐关心。”
说完,接过药碗分了几大口喝尽,才在云娃的服侍下躺了下去,闭上眼睛假寐,听着新月和云娃起身离开之后,才又缓缓睁开双眼,盯着头顶的帐幔流苏,面上渐渐有了决绝的神色,。
新月出了克善内室之后,便回到了自己房间,像往常一样坐在桌旁,盯着木质的桌面发呆,继而落下泪来,她心里盘算着时间,知道和纯跟福康安大婚已过,只觉得难受的很,因此这两天已是哭了好几场,眼睛的红肿都快遮挡不住了。
云娃看着新月这番样子,眼神闪烁着不知在想些什么,屋内一时寂静了许久,直到新月渐渐止住泪水的时候,她才走上前来,提了茶壶倒了杯水放到新月面前,轻声说道:“格格莫要太过伤心,奴婢看那富察大人对格格似乎并非无意,如今他虽然尚了公主,但未必没有转圜的余地。”
新月闻言拿帕子擦了眼泪,伸手握住云娃说道:“云娃,你自小跟在我的身边,我们两人虽说是主仆,但事实上却情同姐妹,如今我阿玛额娘已经去世,我便只有你跟克善两个亲人了,你放心,我以后定会给你找户好人家……”
且不说新月跟云娃如何主仆情深,却说骥远灰溜溜的回了将军府,不想雁姬早已经得知他私自偷出府门的事情,已经坐在他的房间内等候他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