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然间,不远处又有一骑飞奔而来,声音已遥遥传到,“夏侯将军有令,今日事毕,尽回下邳,曹公军中设宴,与众军祥贺!”
那几个曹军相视一望,尽皆欢喜,忽然间,曹军丙似乎想起了什么。
“这位兄弟,夏侯将军可是夏侯渊,可曾追过吕布?”
那传令兵狐疑的摇摇头,道:“夏侯将军一直在下邳城中,何曾出过城?”
几名曹兵都是神色大变,急忙回头,却只听得到“砰”的一声,刘协已纵身跃入泗水,声音遥遥传来。
那些曹军面面相觑,那传令兵更是狐疑,问道:“那个跳水的是什么人?”
曹兵丙咽了口唾沫,眼珠滴溜溜一转,嘿嘿一笑,上前几步塞上几枚五铢钱,“兄弟,哪有什么人呢,我们都没有看到是吧,也都不懂水性,谁会跳水呢?”
那传令兵愣了一愣,旋即明白过来,收下五铢钱故作严肃的咳了一声,压低声音道:“兄弟,其实不用的。下邳城里那么多逃兵,你们又不是设卡的人,都是兄弟,不会说出去的。”
曹兵丙也愣了下,原来那个人事逃兵啊。
于是一个走神的曹兵甲,脑残到本来就只能当做劳力的曹兵丙和自作聪明的传令兵,终究让刘协跳入了泗水。
当刘协不知游了多久,终于爬上岸边的时候,脸上的黑灰已几乎消退了,白衣也不再那么多姿多彩。
只是整个人看起来却更加虚弱。
刘协踉跄的在河岸旁向前走着,却发现自己竟然渐渐睁不开眼了,这种感觉他已经很久没有了。除了前世低血糖容易这样时常晕倒之外,这一世从来没有过。
眼前似乎有光晕在不断晃动,白光像是即将晕倒前,那黑暗的预兆。在这个时候晕过去,还会有命在么?
“没想到我逃过了曹军,却要自己倒在这里。”刘协自嘲的一笑,“好歹也是堂堂长安王啊……”
陡然间,刘协似乎看到了什么,努力晃了晃头,竟然发现不远处有一支车队正缓缓前行!
可刘协现在的样子,正逢乱世,什么人会救他?
刘协又瞬间冷静下来,回光返照般又清晰了一刻。他正在徐州,徐州的世家有什么他早不知道了,可前世琅邪诸葛家,那个卧龙诸葛亮的老家,又能有谁不认识!
“琅邪诸葛浩,求诸君援手,必有厚报!”
一声呐喊,耗尽了刘协所有的力量,前扑了几步,终于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当刘协意识慢慢清醒的时候,似乎感到一阵幽香传来。背后躺着的木床也极为舒服,枕边暗香令人周身放松,刘协不用睁开眼,也知道一定在一个富贵人家里。
“叔父,为什么救这么个人回来,我们还要赶路运货去荆州。这个人在车队里,不是浪费我们的精力么?”一个年轻人虽然恭敬,可声音里不免透出急促。
那个或许是他叔父的声音接着响起,“颖正,商人利短,天下利长。做生意便是要生诚心正意之道,如果只为了那几个钱财……乱世之中,这钱财又有何用呢?琅邪诸葛家,总算是大族,收容他们的族人,比挣几个钱好得太多。”
“爹,那也不至于把这个脏兮兮的人扔在这间屋里吧?不是说这间屋子该是我住的么?”一个清冷的女声响起,透出几分不耐。
“灵儿,平日里不曾见你,还不知道你竟然也这么自矜身份了。”
那中年人声音忽然沉下,一股不怒自威的气魄从一个商人口中发出,让刘协不由睁开了眼,那个中年人端庄肃穆,年轻人和女子也算得上金童玉女般俊朗清丽。
“爹,行了,你一年到头全在外面,什么时候关心过我?”那女子面对满是威严的父亲,却仍旧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嗤笑一声道:“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哪一天,你回来紧接着就把我许配给哪个世家子弟也说不定呢?”
“你!”那中年人一声怒喝,可满眼的怒火终究没有付诸行动,忽然带分落寞的回过头去,淡淡道:“你以为我不想让你自己去选择个如意郎君么,可是这个世道,不是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伯父说的对啊。”
刘协忽然含笑开口,虽然虚弱,声音也有些不稳,可仍旧惊动了床外的三人。
“你小子醒了?”年轻人明显一怔,继而满是不屑。
那女子只是看了眼刘协,随即转过头去,一句话不说。中年人却望着刘协,满脸笑意道:“诸葛公子醒了,先慢慢养着吧。医师说你身外烧伤,内腑也受了不轻的损害,需要静养。在下一介商人陶泽,这里是雎宁城中,公子先做静养,稍后陶泽再来探视。”
那中年人陶泽虽然话语中时时自谦,可目光灼灼,没有丝毫卑躬屈膝的谦逊,反而气度非凡的挥手间带着两个极不乐意的年轻人退了出去。
刘协有些讶异,这个陶泽竟然没有问他诸葛家的事情,难道就对他的身份没有怀疑?这陶泽必定是个人物,可为了什么对他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