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宫里的时候,刘协身边便开始多了一个贴身宫女,说是宫女,年纪却实在不大,也就六七岁的样子,对谁都冷冰冰的。
周围的太监宫女也都不怎么敢靠近她,只因为刚刚被叫走的二皇子临走前说过,谁敢动她一根毫毛,我打断他两只手。惹得就连小桂子都只敢远远看着,其实却不知道刘协是更怕这愤世嫉俗的姑娘一生气砸了他的寝宫。
不过落到张姣耳里,心里有种莫名的安心,于是小女孩就捧着腮望向宫门,期待着那个小男孩蹦蹦跳跳的再次进来。
此时的德阳殿内又燃起了炉火,可容万人的大殿里只有十几人,显得有些空荡。饶是以刘协两世为人的灵魂,走进这样一间空旷的大殿,行走上那么长一段空旷无人的路,也是有些心惊胆战。
只是心惊虽然不减,礼数却也不能缺。撩开长袍,小小的人儿跪在阶下,叩头道:“儿臣参见父皇,愿父皇万岁天年,大汉千秋太平。”
德阳殿上隐隐有孩子声音回荡,却并不很大,似乎被雕满了美女的柱子吸收了。
龙椅上坐着面色肃穆的灵帝刘宏,九阶之下的是十常侍和一个从未见过的儒雅青年。
刘协扫了一眼那儒雅的青年,青年微微笑着,却让刘协如同看到了一片汪洋,心里没由来的一颤。突得想到如果此人是何家找来的,未免太看得起他一个小孩子了吧。
如果真的这么看得起他,那他刘协死的也不冤了。
“协儿,今日洛阳街头,你所做的事,朕都听说了。朕不怪你,只是再过片刻,有将官入殿辞行。何将军若有责怪,你在一旁受着便是。”灵帝的声音里露出几丝疲惫,皇室威严沦落如斯,连自己儿子仗义执言,都要考虑是否应给大臣道歉,实在,唉……
刘协看十常侍板着个脸,自己父皇也并没有向他介绍这个年轻人是谁的意思,于是也不再多想,只是静静缩手站在年轻人身旁。
钟声沉凝而悠扬,一大群带着武冠,身着曲裾官服的人进入殿中。间或有几个带着进贤冠的文官,夹杂其中,缓步前行。
百官形形色色,刘协认得出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经常在早朝上露面的何进,另一个便是不久前才刚刚说过话的皇甫嵩。
之后便是灵帝一大段的慷慨陈词,壮士们即将远去。
灵帝咳了几声,又转头对张让道:“中常侍,君再复读征剿令,送诸将士出城。”
刘协在心里舒了口气,看着一直低眉不语的何进,觉得自己应该是过了这一关的。何进能成为大将军,也绝非那么傻缺的人。
只是这世上永远不缺那么傻缺的人。
不知道是御史太过刚直以至于汲汲于求名,还是这个忽然站出来一声冷哼的人实在太过二缺,说出了很多所谓忠臣没有说出口的话。
“三军出京,何时必须宦官指指点点?”
张让举着征剿令,神色间也闪过一丝尴尬,众将官一时间眉头大跳,实在想不到竟然又节外生枝,冒出一个不怕死的人来。
张让神色也不过尴尬了一瞬,随即冷笑道:“怎么,王御史是说在下有罪么?”
王御史摇头道:“中常侍大人无罪,然宦官不得干政,世故亦然。”
张让眼睛眯缝起来,声音陡然拔尖,道:“王允,你别给我整这些文绉绉的东西,看不起宦官?你问问这德阳殿里的人们,哪个敢看不起宦官?!”
德阳殿里的气氛一时间凝重起来,王允跟张让斗鸡眼似的相互盯着。一个权势滔天,另一个也是新近崛起的名士,且一贯嫉恶如仇,早就互有交锋,只是两方都没能真的做出生死之搏。
可眼下灵帝在侧,神情已经有几分不耐,显然对王允的无理取闹有了反感。然而王允身后,更是准备剿贼的一众将官。
司徒杨赐年老,却第一个出列,躬身对灵帝道:“陛下,如今黄巾贼势浩大,张角更有……蛊惑之能,万万不可小觑,诚不应于此时内斗朝堂。张角此人,当年也是一方豪杰,总有不服管教之处,可也曾有过为民之心。愿陛下令各州郡刺史拣选流民,遣返原籍,安置土地,置官署监督。则黄巾不日平定,不废吹灰之力,若是仍旧再次内斗,怕是……”
“怕是什么?!”灵帝陡然一拍桌案,帝冕上的珠帘前后摆动,怒声道:“这个怕那个怕,我大汉江山,难不成还怕了一个区区张角?!杨司徒,朕念你年迈,不予追究,王允你,朕念你年轻,也不予追究,十常侍朕自幼服侍,朕岂有不知,再多说一句,统统当朝罢免!”
王允神色一变,不敢置信的望着灵帝,似乎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一腔忠心,却换来这样的后果。
杨赐却似乎已经习惯了,也已经心灰意冷了,拱了拱手,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似乎已经不在乎是否被灵帝罢免!
刘协神色沉重,这些人不管是否迂腐,是否能重用于乱世,可都是大汉的忠臣,不能就让那个便宜老爹都给搞得心灰意冷了!
这样下去,我算是知道曹操怎么由一个赤诚汉臣,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