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手提笔在竹签上写了个“向”字,白月抢夺不及,眼睁睁看着她将竹签投下楼去。
白月简直欲哭无泪,这红霞伶牙俐齿比自己娇美一百倍,偏偏是个傻大胆!到时候小姐若怪罪下来,自己少不得要被她连累!思及此,她捧着胸口急切地扭头张望,心道,三小姐为何还不回?
听风楼外,李如燕扶着碧云一路绕过主楼一侧,她再三回头张望。见并无闲杂人等,便丢开碧云的手,指着一处楼边花圃随口道:“你就在此等我。我去去就来,铜月若跟来了。你就替我拦着她!可记好了?!”
碧云见李如燕微微板着脸,全不同往日那般亲切可人,心中更添几分畏惧,也不敢不要脸地胶着上去,只屈膝福了一礼,静立在花圃前小声道:“婢子记得了,请小姐快去快回。当心被这日头晒着了!”
李如燕来不及答应便转身而去,一路绕过主楼右侧的一处副楼,来到主楼背面的逍遥阁前,只见阁楼正门前左右两侧各有三个轻兵持刀把守。便上前一步对着一个轻兵期期艾艾地问:“敢问云光寺主持无月长老可在此歇息?”
“来者何人?”打头的一个轻兵一手扶在刀柄上,冷冷地盯着李如月。
李如月屈膝福了一礼,轻垂螓首低声道:“小女子乃是鸿门坊李家三房长女李如燕,因有一事相求,特来拜见无月长老。还望兵爷行个方便。”
那轻兵可不同于衙役,对东街鸿门坊中的大户亲眷既不了解也不买账,见李如燕只是区区一个弱女子,便放垂手松开刀柄,一脸严肃地回道:“这位小姐。你若真有事,可择日再去云光寺求见长老,此时却不太方便。”
李如燕心急如焚,又微微迈进一步,泪光闪闪,一脸哀色,泫然若其地垂首道:“这位兵爷,无月长老如闲云野鹤,十日内倒有五六日不在寺中,小女子平日又身处闺中,实在难以得见,还望……还望……”
“不行!”那轻兵猛地抽出半截刀刃,正想将她吓走,却见逍遥阁的正门突然洞开,迈出一个高大英武的男子。
“何故在此喧哗?”那男子面部刚毅,双眉斜飞,一脸威严之态。
六个轻兵同时半蹲在地,垂头拱手道:“冯大人!”
李如燕猛一抬头,只见这冯大人年约二十四五,虽身穿常服,但举手投足间无不流露一股凛然正气。她猜到此人的身份,慌忙垂下头去,轻声哀道:“小女李如燕,拜见太岳宣抚使冯大人!还望大人开恩,让小女得见无月长老一面。”
“李府别院的三小姐?”冯大人满脸兴味地摸了摸下巴“既有急事,便随我来吧!无月长老正同张大人对弈品茗,偏偏张大人连输十盘,实在无趣,听闻厨艺比试已进末程,我正打算去主楼尝尝鲜呢!”
说着,他温和一笑,倒不似普通武将那般通身的肃杀之气。
李如燕垂头跟在冯大人身后一路走进逍遥阁,抬眼只见两个人正在一处摆设精致的偏房里临窗对弈,那个长冉飘逸,须眉雪白的老和尚不是无月又是谁?
“无月长老……”李如燕沉积心中多日的恐惧和委屈陡然爆发,一路踉踉跄跄地跑至棋桌前,匍匐在地,嘤嘤泣道:“长老救我!我府中有鬼!此母鬼日日纠缠在身侧,令我寝食难安,备受惊吓!久闻无月长老盛名,还请您出山,降妖除魔,还我李府别院一片清静!”
说着,她将头脸罩在衣袖中崩溃大哭,只哭得县令张大人脸上越来越黑。
静立一边的冯大人倒不曾失态,只是蹙起眉头,脸色微变。
“李小姐,请起身。”无月长老手中的黑子轻落,区区两步便吃死了张大人的一路好棋“那母鬼如何作怪,你且慢慢道来。”
李如燕悠然起身,抬手抹了把残泪,身子犹自颤抖,近看犹如一朵雨中茉莉,她稳稳心神,开口娓娓道来。
“我的贴身侍女铜月,近两年脾性有变,刚开始我也不曾察觉,只是她本来一向孤高自诩,对男女私交等肮脏之事从来都是不屑一顾。可、可这两年,她频频教唆我同外男私私相授,还亲自为我乔装打扮,带我出门游街,也怪我一时贪心好玩,随她出去过几次,次次都对父母瞒天过海……”李如燕顿了顿,似是有些话难以出口,但想到那可怖的母鬼,便又不管不顾地丢开来说“若只是这些,倒也不算可怕,但我竟发现铜月她……她背着我勾搭府中男主……行、行那腌臜下流之事……这……这太不可思议了……”
“李小姐。”冯大人忍不住插嘴道“丫鬟侍女勾搭爷们,想混个通房当当也是常态,你何故敏感至此?什么母鬼公鬼的,莫不是你自己吓自己吧?”
李如燕哽咽着摇了摇头,飞快地瞟了无月长老一眼,见他正一脸淡然地看着棋盘,好似全无在意,便狠了狠心,咬牙开口道:“前不久,我有一夜辗转难眠,独自起身在府中闲晃,却在一处偏僻的水井边见到铜月,大半夜的,她从水井边抬起头,我正好看到!那、那脸上仅有一张惨白的皮,五官全无……好、好生可怕……”说着,李如燕面色惨白,全身剧抖,似乎那恐怖的一幕正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