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门内院。
刘捕头端坐在平时歇息的小屋内自斟自饮。
他面前的小酒桌上摆着一副木质棋盘,盘上星罗棋布地摆着黑白二子。
刘捕头并不懂对弈之术,他只是一边饮酒,一边手执白子,不时疾风落定,让白子咬着黑子跑,一对一的急进,走出只有他自己才看得懂的行径。
几日前,刘捕头意外得知满爷曾与县太爷把酒言欢。
这令他不得不打乱多日部署的棋局,开始下一盘更大的棋。
此时此刻,三班衙役已空了大半。
除了皂班的执堂役留守衙门,快班的司缉捕和壮班的力差已统统被他外调,聂捕头被他灌了点老酒,此时正窝在衙役所昏睡不醒。
刘捕头只对县太爷请示道:大案即发,所有当值衙役急需调用,却并没有透露大案的关键人物半个字。
被功绩冲昏了头的县太爷,自然是笑眯眯地捻着胡须任他布局。
抓贼须见赃,只有把所有人逮一个现行才能将满爷连根拔起,刘捕头深谙其道,只有忍下对刘树强一家人的担忧,令他们配合行事。
五年前,紫阳县发生过一起悄无声息的恶性大案。
城中五个十来岁的少二郎在一夜之间被人掳走,留下的线索屈指可数。
五个无故消失的少年拥有统一的特征:年龄在十三岁至十五岁之间,相貌堂堂,皮肤黝黑,身高体壮,家境贫瘠,尚未婚配,不对,应该是尚为处子。
当时,刘捕头还是快班的一名二等衙役,案件因线索太少而草草了事,成为一宗悬案。且失去儿子的贫苦家庭无力声讨,没过多久,此事便随风散去。
刘捕头认为此案疑点重重,只恨自己力微言轻,和衙门里的师爷也说不上话,无法为受害者洗冤。
他凭着一番热血,连夜翻看卷宗,发现紫阳县内每隔五年就有相似的案件发生,但卷宗里却只是潦草地记载着一些过堂笔录。
事有反常必为妖!刘捕头不甘心,历经多次明察暗访,慢慢将线索摸到了北街的无牌赌坊。
两年前,刘捕头由捕快升为小头领,责任东南两街的日常巡视。
有一日巡街下来,他在和鸿门坊守门家丁的闲聊中偶然得知,在上次五名少年失踪案期间,曾有胡疆的商船停靠万青湾,带来许多外来鲜货云云。
看起来不相干的两件事,却令刘捕头心生疑窦。
刘捕头在考进紫阳县的衙门当捕快之前,师从一云游四方的癞头和尚,那和尚告诉过他许多奇闻异事。
这其中就有胡疆人以少年活祭的典礼,且那癞头和尚还说,在与中原几次浴血战役后,鞑靼族中有的巫师偏爱以汉族少年献祭。
怎么会这么巧?难道满爷背后的交易与胡疆行商有关?
刘捕头越想越觉得可疑,决定一查到底。
县太爷的位置三年一改,一朝天子一朝臣,刘捕头虽巍然不动,但也熬不住两任县太爷的行事分歧,既要保得饭碗,又要暗中查案,他可谓费尽了心思,好看的小说:。
查案途中,刘捕头意外结识了流窜在北街和西街打混的闲汉赖三儿。
赖三儿的亲弟弟在五年前的案件中被掳,一双父母因挨不过幼子遗失之苦,早早就去了,可怜他一夜之间家破人亡。
赖三儿得知刘捕头没有放弃对案件的追查,便自告奋勇地做了他的线人。
五年来,刘捕头让赖三儿混迹在闲汉和无赖堆里,四处交际,搜集线索,但并不允许他贸然打入北街小赌坊的内部。
因为,这县城里的闲汉和无赖只有少数人肯当衙门的线人,大多数,还是坏蛋找赖鸡,加入了下九流一族。
让赖三儿贸然接近满爷的帮派,只怕是会送羊入虎口。
刘捕头狠狠地将一枚白子压在黑子上,黑子应声落地,脆生生磕成了几瓣。
这几年,为行查案之便,刘捕头也在流民闲汉中发展了其余几个耳目,却没有一人比得上赖三儿的机灵能耐。
因发觉丁响的作为而意外得知方思劳与满爷的交易后,刘捕头细心布局,顺藤摸瓜,终于将这盘棋走出了眉目。
如今,他已不能再行错一步!
刘捕头望了望窗外的天色,不禁有些心神不宁,赖三儿理应来报信了,却迟迟不见人影,会不会出什么岔子?
东街,鸿门坊外。
刘娟儿独自坐在驴车上,空悬着两只小脚,好奇地左右观望。
刘树强独自入坊送点心前,曾给守门的家丁施了些好处,请他们帮忙照看驴车上的小女一二。
因此,一个家丁便好意地守在驴车旁边,他见刘娟儿乖巧伶俐,也不时同她说笑两句,听些童言智语来逗乐。
“你一个小女娃,怎地就跟出来送点心了?莫非你们作坊里善用童工?”
“我不是童工,我是师傅!”
“什么师傅?”
“点心大师傅呀!我爹送进去的点心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