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娟儿吃得满嘴流油,仍旧不顾仪态地朝嘴里扒菜,看得胡氏直叹气,只好放下筷子不停手地替她擦嘴,等刘树强点的菜都上齐了,她自己也没吃上两口。虎子看不过去,伸着筷子敲了敲刘娟儿的碗沿,板着脸叱道:“你咋越长越回去了?六岁那会子还知道自己捅筷子吃饭,瞧你这德行,还不如六岁呢!看把咱娘给饿的!你就不会吃慢点,自己擦嘴?”
刘娟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咽下嘴里的门墩肉接口道:“哥,你别凶我!我就是觉得咱们的家乡菜太好吃了!很合我口味呢!哥,这个简直肉香到骨头里了!又香又烂,入口即化!这菜为啥要叫门墩肉呀?”
刘树强原本笑眯眯地看着身边的五子狼吞虎咽,听见刘娟儿的问话,颇有些自得地接口道:“咱这乌支县北门外就是舵口,也有不少跑船的人家讨生活。这门墩肉啊,据传是一个渔家的婆子把原本给儿子们炖在锅里的肉给炖忘了形,接过连皮带骨炖得稀烂,她想这垮送送的不好看,便把肉汤都给逼了个干净,又用纱布裹着带骨肉放了半日,没想到出来的味儿却好得很!那婆子和家人就住在北门边上门墩子那头,所以这道菜就叫门墩肉!”
刘娟儿听入了迷,心中却不由得升起几分担忧,她想,这爹的家乡荣誉感这么强烈,连说到乌支县都这么自豪,若是回到石莲村,还不知他该怎么得意忘形呢!思及此,刘娟儿吃饭的动作顿时慢了下来,见她知道自己擦嘴,胡氏也终于能抽手出来好好吃两口。
其余人等,五子自不必说。那两个年轻的车夫也吃得满口流油,想来他们平日里也吃不上这么好的饭菜,此时好不容易撞见了。自然是要风卷残云。刘树强越说越高兴,拍着虎子的肩膀笑道:“这酒楼里有一味苦梨花。喝了不上头,味儿很特别,咋样,咱爷儿俩来一壶?”
“爹,你可长点儿心吧!咱马车里那么些家伙什,这还有小半日的路要赶呢!那苦梨花咋是喝了不上头的,我不是记得五岁那年。你就喝了个烂醉么?”虎子皱着眉头放下筷子,见刘树强一副忘形的模样,心里也不由得升起同刘娟儿并无二致的担忧来。这苦梨花原本就是从石莲村传出去的酿酒法子,说起来同娘的娘家还有些千丝万缕的瓜葛呢!这个爹。咋就没个正经德行呢?
却见刘娟儿对虎子抬了抬下巴,放下筷子对胡氏轻声道:“我……我刚刚吃得急了,有一大口肉味儿闷在心里,娘,我出去散散在来。让哥陪着我吧!”语毕,她也不等胡氏点头,就盯着虎子拼命眨眼,虎子这才会过意来,急忙起身拉着刘娟儿朝门外走。路过那两个车夫时,刘娟儿听到他们似乎正在谈论什么“修桥”的话,却不知是修的哪门子的桥?
刚刚走出包房门口,刘娟儿回头觑眼一瞧,见刘树强还拉着五子说话,胡氏正在认真吃饭,似乎都没注意到他们异常的举止。刘娟儿这才松了口气,拉着虎子走到楼梯口,抬着小脸轻声问:“哥,你觉着咋样才能让爹清醒点儿?你瞧他这得意的样子,好像生怕别人看不出咱发了财似地!”
“我也觉得不好,但你能咋办?咱爹就这德行呗!”虎子甩着胳膊靠在楼梯的栏杆上,面色不虞地接口道“当年他就是这么憨,人家说两句好话,他怕是连命都舍得借出去!村长家有一回办喜宴,那村长婆娘舍不得花钱,就来找爹,让他帮着做馒头等等五六样面点,接过他倒好,认认真真给人做了,最后连口喜酒都没吃上!唉……娟儿,我是真担心他回去又被人骗,这一骗可就不是做几个馒头的事儿了,咱家那四百多两……”
见虎子不管不顾地就要将自家的家底给嚷出来,刘娟儿吓了一跳,急忙扑上去堵住他的嘴。她心中急转如电,想到适才那两个车夫的话,又凑在虎子耳边问:“哥,乌支县有哪里要修桥吗?这事儿你知道不?”
“那不就是咱们村么?往赶集的路上原本有两条路能走,但有一条途径一道河流,原本这条路近,大家都爱走,但那桥多年无人修葺,又一次乡亲们赶大集,那牛车驴车都是满满的,沉得很,接过硬生生将那桥压得断成了两半!我离开乌支县的那一年,桥也没修起来,没想到两年多过去了还是没人管!这真是……”
闻言,刘娟儿两眼一亮,抬着小脸对虎子笑道:“哥,我有法子了!咱家出钱来修这桥吧!咱快想想咋能说服爹,我觉着爹应该会挺赞成的,但也不能让娘觉着委屈了!你说呢?哥?哥?!!”
虎子打了个激灵回过神来,一脸不解地瞪着刘娟儿“咱家为啥要花这冤枉钱?那不是还有一条好好的路能通道集市么!也就远个五六里路,须得绕一绕,但那路走得平稳,乡亲们也不是非得过桥……我想就是因为如此,这桥才一直没人管!咱为啥要上赶着去做着吃力不讨好的事儿?你倒是说说看!”
“啥为啥,扯虎皮拉大旗呗……”刘娟儿叹了口气,幼嫩的脸蛋上浸满着与年龄不符的成熟情态,就跟个小大人似地接口道“咱就这么回去,是算‘荣归故里’?还是算‘虎落平阳’?哥,你情愿让乡亲们怎么看待咱家人?”
“那当然是荣归……”虎子一脸茫然地接了半句,心中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