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善若悠悠醒转过来,整个身子如虚虚地浮在空中般好不真实。
周素芹赶紧喂了她一口水,悄声道:“妹子,喝口水缓缓。”
庄善若由周素芹扶了坐起来,呆呆地看着王大姑的灵位,哀哀地哭出了声。
王家兄弟嗟叹着避过了头。一个抱着头蹲到了廊下,一个垂了头靠在墙边。
突然传来了几声咳嗽,鞋子拖拉的声音。
“爹,你怎么起了,不多歇歇?”周素芹紧着上前两步,扶了从房里走出来的王大富。
王大富身板依旧壮实,只是两只眼睛熬成了鱼泡眼,平日里红得发亮的酒糟鼻也干瘪了下去。他身上披了一件黑色的老棉袄,赤着脚趿拉了双破棉鞋。他冷冷地朝庄善若瞥了一眼,便由周素芹扶了在椅子上坐下了。
庄善若抹了泪,起身,走到王大富身前,问道:“干爹,我干妈是怎么……”话还未说完,眼泪便簌簌地滚落到地上。
“你姑妈不在了,这声干爹我也不敢当。”王大富瞅了庄善若一眼,低头拢了拢棉袄。
庄善若一时怔住了,这大半年来和王大富绝少碰面,即使有也就这样含糊过去了,不知道此时王大富是在撒哪门子的气?
周素芹打了个圆场,道:“爹,您可是伤心糊涂了?姑奶奶好不容易来一趟。”
王大富咳嗽了一声,道:“糊涂?我倒是想糊涂,若不是这个丫头,你娘何曾枉死?”他本来日子过得逍遥,王大姑忙里忙外一把手,又娶了个伶俐的儿媳妇,两个儿子也都壮实顶用——没想到。还没过几天舒心的日子,老婆子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去了。
庄善若一时有些发蒙,听王大富的话。似乎王大姑的死还和她有关。她含泪又看了眼王大姑的灵位,端端正正地在王大富面前跪下。道:“干妈对我的大恩,善若虽万死不足以报。善若哪里有做得不到的,但请干爹宽恕。”
王大富心里的气顺了点,他点点头,道:“赶紧起来吧,在你姑妈灵前,可别是当我们王家人欺负你了。”话虽如此。但语气却和缓了一些。
周素芹看着明白,这小姑子似乎和公爹有个疙瘩没解开,她上前扶了庄善若,道:“小妹快起来。有话坐着说,一家人哪里用得着这样?”
庄善若任由周素芹扶了,坐到了椅子上,又道:“干爹,我干妈怎么好端端地就……”
王大富抬起搭拉的眼皮子。道:“你叫我姑爹得了,这声干爹我也无福消受——再说往日你姑妈在的时候也没见你叫得这么勤。”
庄善若默然应了,她本也不乐意叫王大富干爹,心里的那道坎不是说过就能过的。
“你姑妈的事我也没精神讲,问你表哥吧。”王大富这两句又将庄善若与王家的关系撇得清楚了。反正王大姑不在了。也用不着碍着她的脸面,收个别别扭扭的干闺女了。
庄善若将头转向王有虎,王有龙她是知道的,嘴拙,让他来讲,恐怕得将人活活急死。
“姑妈可是突然得了什么疾病?”
“哪里是。”王有虎靠了墙抬起头。
“那日姑妈来连家庄奔丧,我见她精神健旺,不像是有什么事的样子,还留了吃了饭才走。”
“哼哼!”王大富突然冷笑了数声。
王有虎看了看自家的老爹,不知道他为何对善若横竖看不对眼,这事虽然因她而起,但是罪不在她。
周素芹插嘴道:“我倒记得清楚,腊月十五那日娘起了个大早,说要去连家庄,听说是小姑子家的公公得病去了。我本想给娘雇辆车,可娘说这几步路,走走也就到了。我本来想陪着去,可娘又说我是新媳妇,怕是去做白事的人家冲到了不吉利。我拗不过也只得随她去了。”
“唉!”王有龙突然叹了口气,道,“你若是跟着,也不会出这事。”
周素芹咬了嘴唇,懊恼道:“是,我直后悔到现在。”
“娘本是节省惯了的,再说她也常去连家庄老根嫂家,这路也是走得熟了的,并不怪嫂子。”王有虎道。
庄善若心里咯噔一跳,想来王大姑是在路上遭了意外。
“妹子,我正要问你,娘那日是什么时辰从许家出来的?”
庄善若心里默默一算,道:“姑妈那日来得便不算早,说了一会子话,再留着吃了饭,最晚不过是午后。”
王家兄弟面面相觑。
王有虎沉吟道:“连家庄到榆树庄这点路,脚程再慢,最多也就两个时辰,可是那日直到掌灯时分也不见我娘回来。”
“我们只当娘赶不回来留宿在老根嫂家了——这搁往日也都是有的。”
庄善若心里一盘算,那日王大姑出了许家,定是去了老根嫂家,除了还那三十五两的银子,还要商量她的事情。老根嫂向来是拿主意的人,两个老姐妹必然是把这事情谋划了个妥当。
“到了第二日晌午,还不见娘回来,我们便急了。”王有虎道,“我们雇了车先去了老根嫂家,听老根嫂说我娘在她家用了晚饭,过了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