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善若抬头一看,只见刘春娇一手撑在门上,一脚踏进院门,微微侧了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一副欲进不进的模样。
“春娇,赶紧进来,正说到你呢!”庄善若赶紧起身上前相迎。
“好端端的,说起我来做什么?”刘春娇嗔道,也不急着进来,身子靠在院门上,娇娜无比。
伍彪便有些做贼心虚的模样,搓着手讪讪地站起来,又觉得身上的这件满是窟窿的单褂穿着太失礼了,有心想用手遮一遮,又哪里遮得过来。
“自然是说起你的好处了。”自从那日开诚布公之后,庄善若待刘春娇又亲切了几分,怜爱了几分。她知道,春娇未必待伍彪无情,只不过是为了姐妹情谊,早早地就将那初萌的情丝截去了。
“这倒奇了,我竟不知道我还有什么好处来。”刘春娇俏生生地走到庄善若身边,亲亲热热地挽了她的手。
“有什么好处,倒要问问他了!”庄善若将难题抛给了伍彪。
伍彪更是局促,嘿嘿笑了两声,蹦出来的却是:“我娘今儿不在,去了张家了。”
刘春娇一愣,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冲着庄善若道:“善若姐,我看你日后可有得闷了。”这自然是说伍彪老实木讷,不解风情。
伍彪没听懂,庄善若却听懂了,只不过伍彪的知情识趣不足为外人道:“你来了刚好。我中午正准备将伍姨剩下的那点子白面淘腾光,做凉面吃呢!”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刘春娇落落大方地坐在庄善若原先的位置上,道。“我刚才去了趟许家找你,刚好碰到你家二嫂给开的门。”
“怎么?她给你摆脸色了?”
“哪能呢,我三次找你两次都要看她脸色的,今儿也不知道是碰上了什么喜事,笑眉笑眼的,说话也客气。”
“是吗?”庄善若暗暗纳罕。
“我寻思着你也没什么地方好去,顺道就拐到这儿来了。”刘春娇抹着额上的汗珠子。道,“却没想到来得不巧了!”
“我去给春娇妹子拿凉茶喝去!”伍彪丢下一句。逃也似的到厨房去了。不知道为什么,刘春娇又温柔又美丽,可是伍彪见了她总是有些不自在,也不知道是伍大娘成日在他面前念叨的缘故。还是一见了春娇便不由自主地想起刘昌的缘故。
刘春娇脸上依旧带了笑,眼睛看似无意地朝厨房一瞟,心里却涌上了淡淡的惆怅,她赶紧用说话来压制住内心的情绪:“莫非许家有什么喜事?”伍彪不在,说起许家的事来也少了几分顾虑。
“喜事?倒是有一桩,可是和童贞娘关系不大。”
“许大郎高中了?”
“哪能呢!八月中才考呢!”庄善若语气平淡,不过像是再说一个不近不疏的熟人。
“算起来,也就个把月了。”刘春娇突然眨眨眼睛,“我既盼着他不中。也盼着他中。”
“那是什么道理?”
“他若是中了,许家人可不得又将尾巴翘上了天了,倒不如不中;可是真的中了。凭了许家那上上下下的势利眼,恐怕到时候赶都要赶你走了,倒是遂了你的愿,这样想来,还是中了的好。”
“你把我说糊涂了!”
刘春娇偏了头,眼睛闪闪发亮:“善若姐。你和我说实话,你心里到底想不想许大郎中?”
“我自然是想他中的。不过中了也未必是什么好事。”庄善若不禁想起鸾喜,总觉得她的面目模糊,失态发展得远比她想象的复杂。
“那倒也是,听说许二郎在县城里自个儿开了家胭脂水粉铺子。”刘春娇吃吃地笑,“怎么一个大男人竟开了这么个铺子,也亏得他懂那些。”
“我怎么没听说?”
“善若姐,我看你早就身在曹营心在汉了,哪里管的了许家那么许多。”刘春娇趁机打趣道,“我也是偶尔听人说起,这胭脂水粉铺子不大,可胜在东西精致,所以生意也不很坏。”
“是吗?”庄善若沉吟,“若是真的开了,童贞娘可是藏不住事的,少不得要炫耀一番,我倒真的没听她提起过。”她突然想起了那日无意间窥到许家宝与一娇媚女子在得月阁的亲昵举动,心里隐隐有了个想法。
“管他做什么,再过几月就和他们家再没有什么瓜葛了,不论贫贱富贵都与你无关了。”刘春娇撇撇嘴,“只可惜白耽误了你三两年的好时光。”
庄善若却不以为然,如果不是误打误撞嫁入许家,机缘巧合来到连家庄,又怎么会碰到伍彪呢?所以,这世间上的事情是好是坏不到最后那是说不准的。
姐妹俩正说着话,便看到伍彪弓了腰从厨房的小门里出来了,手里捧了一个碗。
庄善若又好气又好笑:“伍大哥,你怎么就拿了这么个碗来。”
伍彪一愣,准备递给刘春娇的那只盛了金银花凉茶的大海碗却是当空一滞。
刘春娇却利索地接了过来:“讲究那些做什么?只要这凉茶解渴,管他用什么碗来盛。”她娇嫩的双唇凑到粗粝的碗沿上,一气喝了半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