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贞娘垮下去的脸又神气了几分,关键时刻还是老太太顶事,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看你王有虎还怎么推托。她笃定新姑爷总不会撕破脸,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看他对许家玉着紧得很,即便心里不愿意,怕也只能应承下来。
庄善若没想到许陈氏竟不顾脸面,将话说得这么露骨。榆树庄王家的家事哪里容得她一个丈母娘指指点点的,分明是吃准了王有虎拉不下脸面,将话说死。
庄善若很是有些焦急,果然这一桌子盛馔可不是好下嘴的,吃了这一顿,王记木器行明里暗里还不知道要添补许家多少好处呢!她一抬头,却对上许家安的目光。许家安却仿佛触电般急急地将目光移开,落到面前的一盘木樨炒肉上,神情很是不自然。
庄善若心中一怔,却听见王有虎嘿嘿笑了两声道:“娘,这事我原先倒也没想到那么许多。”
“可不能不想,小妹肚子里的若是儿子得给他置份家业,若是闺女也得替她攒上嫁妆。”许陈氏一心拿许家玉说嘴,“再说了,你们毕竟还年轻,以后说不准能给我添几个外孙呢!”
许家玉羞赧地低下了头。
王有虎又是一阵笑,道:“一儿一女便够了,再多,我怕玉儿辛苦!铺子里缺人手,刚好忙过了地里的这一阵,我大哥空下来了,说是帮我看看铺子。”
许陈氏幽幽地哦了一声:“以后呢?”
“我大哥本也不喜欢这生意上的事,他地里的活计做得好,也干得畅快。事先都说好了,忙过这一阵,等玉儿的身子稳定下来后,他便不管铺子里的事——若是要他帮忙的,自然是说一声就是了。”
“你家大伯子倒是拎得清!”童贞娘松了口气。
“大伯子倒是厚道人!”许家宝附和道。
“可不是?说来也不怕笑话,我爹年纪大了,也不顶事了,做出些不大体面的事来,我们做小辈的也不好说什么。这两年,我大哥顶起了一个家,虽然他话不多,可心里都是有谱的。”王有虎以退为进,“我和玉儿都商量好了,等她身子舒服了,就把铺子里的帐交给她管。”
“我……”许家玉分明有些吃惊。
王有虎重重地看了她一眼,笑道:“我没福分,没见着许掌柜的风采,可我们家怕是个顶个的比我能掐会算的。我开这个铺子,玉儿可没少给我出主意。我寻思着,这铺子小,也不招什么伙计账房了,就开个夫妻店挺好。玉儿若是有精力就细算算,没心情的话糊涂帐也成,亏也好,赚也罢,左右是我们两个人的事,用不着那么精细,算个大概就成!”他暗暗地伸了手握了握许家玉的手。
许家玉镇静下来,笑道:“娘,你看,有虎还说自己不会做生意,都算计到我的头上,将人工费都省了大半。”
庄善若心中大定,玩笑道:“有虎哥,等嫂子生了小侄子,我可不许你将他训成个伙计。我的侄子可是要上学堂读书的,既不沾算盘也不碰刨子的!”
“那是,那是!”王有虎会意,笑道,“若是他有大舅二成的能耐,我就是砸锅卖铁也得供他上学!”
许家玉抿着嘴一乐。
许陈氏哑口无言,既然姑爷都说了这铺子是他和小妹两个人的,若是她再不管不顾硬要将二郎媳妇塞进去,岂不是让她们姑嫂暗生龃龉?罢了罢了,只要这铺子别落到王家大伯子的手里,就由这姑爷折腾去,怎么看姑爷也是机灵人,亏不了。
童贞娘有点傻了眼,没想到她精心规划了的事被王有虎三言两语这么一说竟然黄了。她有些不甘心,直拿眼睛去看许陈氏。
许陈氏假装没看到,却笑盈盈地道:“说起进学的事,大郎再过三个月便要上州里参加会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