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从宗长府上回来后,庄善若总有些心神不宁。
临走的时候鸾喜说的那番话时不时地萦绕在她的耳边,还有鸾喜那略带稚气的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总让她觉得心里有些不安。
高门大院里的子弟自然不会去私塾,定是会请了先生在家里开馆。大郎若是真的进了宗长府里当了念祖的西席,待遇虽然一定会比在私塾的时候好,而且又清闲,可是怎么想怎么就觉得有些不妥当。
鸾喜那躲躲闪闪的目光,让庄善若笃定,她对大郎的心思并没有因为当了母亲而发生改变,反而似乎更加有恃无恐起来。
若是大郎真的进了宗长府,鸾喜虽说只是个妾,可毕竟是念祖的生身母亲,又年轻又得宠,说不定倒是多了许多与大郎接触的机会,到时候难说会不会掀起什么波澜来。
而且,鸾喜偏偏在大郎想去考乡试的当口提及这个事情,总让人觉得有些不安。
若是大郎中了举也罢了,若是考不中,那岂不是真要进宗长府当西席?二郎已经算是倚靠了许德孝,若是大郎也进了府,那和许德孝更是盘根错节的关系了。
庄善若暗笑自己多想了,毕竟念祖才刚落地,等到他能开蒙也得到四五年后了。这一年一个变的,也不知道那个时候是什么光景,也就不需要她庄善若来杞人忧天了。
童贞娘从宗长府上回来后像是打了鸡血似的,整个人兴奋得不行。庄善若冷眼看着,估摸着许家宝与许德孝谈得不错,也不知道许德孝在中年得子的兴头上许了许家宝什么好处。
庄善若不关心也不热心。
日子就这样不咸不淡地过下去了。
庄善若白日里操持着园子,然后便坐下来绣花。偶尔也会想起林二嫂的那个如意绣庄,只可惜手头上没那么多钱能够盘下来。
进进出出的时候,也会和许家安碰上。许家安为了八月的会试,日夜刻苦,脸色熬得有些青白。不过精神头倒是还好,见了庄善若,一双眼睛依旧是带了热切的温度。
庄善若不过是劝着他多保重身体,别的也没有多说。按照她对许家安的了解。走仕途才是他唯一的出路。虽说他在人情世故上差些,可是阴差阳错,万一他真的能在会试中一举中的也说不准——那时她离了许家,空出这个举人娘子的位置,怕是早晚会有合适的人来填补的。
许家安似乎有话要和庄善若说,不过庄善若尽量减少两人在一起的时间,他即便是有话也不方便说出口,便只得作罢了。
庄善若得了空也常常带了针线到刘存柱家伴着刘春娇坐到一处。
刘春娇最近情绪稳定了许多,对刘大娘也没有那么尖刻了,倒是略略恢复了以往几分娇憨的神情。
庄善若一跨进刘存柱家的院子。刘大娘便笑盈盈地迎上来。
“善若,你可来了!”
“趁着今日太阳好,将被褥拿出来晒了晒,就晚了。”庄善若顺手将手中装了针线的小包袱搁到院子里的小凳子上,问。“春娇呢?”
“在房里呢!”刘大娘往东厢房瞟了一眼,赶紧一拉庄善若的手,避到了大树的后边,“我和你说两句话。”
庄善若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有什么要避着刘春娇的吗?她表面上不动声色:“刘大娘,您说。”
“嗐!”刘大娘未曾开腔先是叹了一口气,脸上竟显出踌躇的神色来。
“春娇的事?”
刘大娘点点头。又赶紧摇摇头,道:“我看春娇这孩子这一两个月里一日比一日好了起来,偶尔也能和我唠上几句,生火做饭也能搭把手了。我心里啊是既高兴又不舍。”
“不舍?”
“善若,我也不当你是外人,实话和你说了吧。原先安排春娇在我家小住几日。我倒真的是冲了那一月一两银子的贴补。你知道,我家有个不成器的姑爷……”刘大娘老脸一红,话音一转道,“可春娇住的日子越久,我便越看她可怜——花团锦簇般的好年纪。生生地陪着我们老两口窝在这小院子里,不见天日的。”
“是啊。”庄善若沉吟着,也不知道刘大娘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先头的姑爷都说是千好万好,可我也没福气见着。不过我寻思着,这人再好,可毕竟不在了,春娇也不能抱着先头姑爷的牌位过一辈子啊。”刘大娘正色道,“春娇她娘说得没错,为了和姑爷过的这一年,搭上一辈子可不值得。若是真的想着念着先头姑爷,便悄悄地放在心里想,更要把自己的日子过好了。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刘大娘说得不差。只是春娇她自己还没想明白,没把这个弯给绕过来。”
“我看她旁人的话都不听,倒是你说的话还听得进去。”刘大娘脸上露出慈爱来,“你有机会劝她一劝,跟着她娘回榆树庄去,好歹能多见见人,说不准就能碰上合意的。”
庄善若心中暗忖,哪有这么容易的事?有刘昌珠玉在前,怕是没人能入得了春娇的法眼。不过刘大娘能说出这番话,她也有些吃惊。若是春娇回榆树庄了